以撒怎么了?(43)
作者:方铎
时间:2020-11-13 09:17:38
标签:HE 欧风 年下
“天主保佑我们,”路易笑着摇摇头,让开门的位置,“我在楼下等您。”
房间是很普通的双人间,能看出在他们来之前被打扫过,空气中有一股久置空房的灰尘气味。以撒把行李箱推到床尾,泽维尔打开窗户,从这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庭院。
以撒说:“要是我没理解错,你接着要去祈祷?”
泽维尔点点头。
“那我呢?”以撒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不觉得让一个恶魔……”
无论如何,泽维尔和以撒还是跟着路易往礼拜堂去了。
从楼上下来,穿过长廊,可以看见庭院里一些修士正在劳作,据说北面的耕地上还有很多修士从事耕种,修道院基本能自给自足。
礼拜堂和其它建筑一样,修缮得很完满,彩窗色彩艳丽,上面绘有殉道者的形象;过道两侧的圣母雕像神情平静而慈悲,嘴角噙着若隐若现的微笑,又仿佛就要落下泪来。泽维尔之前没少做过礼拜,但就算是那些受捐颇丰的教堂里也未必能见到如此精美鲜活的作品。
他们来得较晚,大部分修士已经落座,泽维尔也领着以撒坐在角落。泽维尔祈祷的时候,以撒依样画葫芦,眼睛却盯着不远处两只苍蝇,跟着它们飞行的轨迹转来转去——还好因为位置不起眼,没人注意到这个像士兵似的无礼家伙眼睛正滴溜乱转、当众开起了小差。
“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华使我们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
“……”
修士们一天劳作6-8个小时,而用于祈祷诵经的时间也有4小时左右,众人虔诚的模样让人望见就心生平静。
事实上,这所修道院里四处都洋溢着平静安定的氛围,完全没有被数年间偶然发生的几起命案打乱节奏。然而,上帝的牧群中间,并非每个都是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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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过后终于进入正题,泽维尔和以撒坐在一侧,院长坐在对面一侧,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其中以撒是因为受到嘱咐,尽可能地摆出警觉如猎犬的、不好招惹的表情。
“我对李先生的失踪深表遗憾,愿主保佑他平安无事。不过据我看,他在离开之前表现得一切正常。”院长回忆说。
“他有没有告诉过您离开的原因或者目的地?”泽维尔问。
院长沉思片刻,看了泽维尔一眼,很抱歉地说:“李先生的确说过一个地名,但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当时并没有在意。”
“您知道,在他失踪之前,他因为调查戴维的案子在修道院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知道他和其他修士的相处情况,并且希望您能允许我在修道院里走动、单独地和一些修士谈谈。”
泽维尔已经尽可能地委婉,但院长仍然被这话吓了一跳,并且有一瞬间露出不悦的神色。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就好像在说修道院里藏着个犯罪分子似的。
院长一时没有说话,不安地皱起眉头。这时,泽维尔再加一码:“苏格兰场很重视这个失踪案,毕竟李先生与这里发生的上一起案件有关。另外,在他失踪之前,有一些话似乎可以将失踪的原因指向修道院,如果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这将是一桩震惊大不列颠的大案。我也不希望为难您,只是——”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院长不安地打断了他,然后又小声道歉,“修道院里都是好人,先生。他们中有教师、医生,都是些好人,是正派的人。您不能……”
泽维尔不得不花了些时间安抚院长的情绪。
这时,以撒仍然像条忠犬一般默默地坐在一旁,心里很疑惑地想道,泽维尔好像很早就不再协助苏格兰场破案了。他记得这件事在报纸上刊登过,用一个小板块……不过这不重要。他不是爱琢磨事情的人,很快就把它忘记了。
以撒能做好所有被要求做的事,泽维尔希望他在必要的时候能起到威慑的作用,也许现在就是必要的时候。在罗伯特院长犹豫的时候,他凶恶地瞪了老人一眼,把可怜的家伙吓得一时间竟剧烈颤抖起来,额角不断沁出豆大的冷汗,打湿斑驳的灰发;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紧紧搅在一起,不难想象长袖下肌肉痉挛的状态。
“您怎么了?”泽维尔急急忙忙站起来,“我是医生,请让我为您看看……”
院长急急忙忙作出制止的动作,颤颤巍巍地从身上摸出一包药片,就着面前的冷水服下,自己调整呼吸,许久才平静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让您见笑了,泽维尔先生。别担心,只是身体出了问题,人到老了,像机器一样,各个零件都有磨损,我感觉好像随时要从身体里跌出来似的。就快到退休的时候了——好吧,我会尽快通知管事和其他修士,如果能帮到忙就太好了。”
一个病痛缠身的、快要退休的老人,不希望自己在任期间有什么差错也是人之常情。泽维尔对他表示理解,院长笑了一下,说:“李先生是个很温和的人,在修道院调查期间,虽然和修士们交情泛泛,但大家都对他印象不错,因此我不认为谁对他有怨恨,除了……”他的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请说下去,”泽维尔说,“我们的所有谈话都会保密。”
“这……”院长还是犹豫,“如果我说了谁,谁就会被列为嫌疑人吗?”
“理论上是的,不过请放心,清白的人一定不会蒙冤。”
得到泽维尔的再三保证,院长才继续说:“李先生和丹尼尔修士起过言语冲突,并不严重。耶稣啊,丹尼尔是个好人,只是性格太过耿直,正因此,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害人的事。”
“抱歉,丹尼尔?”
“是戴维——愿他安息,戴维的表兄。”
泽维尔记得李启明和自己讨论过这个表哥的存在。戴维家里有一块年收入500磅的限定继承土地,作为独子的戴维死后,将落在这位表哥丹尼尔名下。
“丹尼尔和戴维两兄弟关系亲密,戴维走后,他的哀伤非比寻常,那样剧烈的感情难以作伪,至少我绝不相信所谓丹尼尔图谋戴维家田产的流言,”院长说,“在那种情绪下,被那位亚洲侦探怀疑谋杀自己的兄弟,丹尼尔一时冲动和他起了争执,但很快两人就和解了。”
兄弟情深不一定总是可信,但对利益的渴望很难作假,这动机站得住脚。泽维尔想着,掏出笔记本写了起来。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一脸严肃地在纸面上随手画了一头三只脚的鸟,又高深莫测地沉吟片刻,在旁边加了点花花草草。以撒只看了一眼就转回头去,咬肌紧绷,明显在忍笑。
没办法,大侦探泽维尔就是喜欢把东西记在头脑里,做笔记只是让人觉得他更为可靠。
可靠的泽维尔可靠地把笔记本“啪”地合上,询问院长的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可能现在带他们去李启明的房间看看。
“可以的,”院长站起来,“不过,那位侦探离开时把所有私人物品都带走了,也许不会留下什么。啊,耶稣,他会不会是被歹人给骗走了?”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不过还不能这么早下定论。”泽维尔失笑。
李启明的房间在三楼的中间位置,旁边都有住人,修士们能证明他是自己提着箱子离开修道院的。房间因为闲置,没有具体打扫,只是换了枕头和被褥,其他地方基本是空的,只有衣柜的角落处落下一条李启明常戴的领带,证明他的确曾在这里停留。
泽维尔还记得自己带给李启明的检验血迹的试剂,在得到院长允许后,往可能留有标记的地方喷了一些,很遗憾没有什么暗号或者线索,倒是这“魔法试剂”像当初吓到以撒那样,又把可怜的老人吓坏了。
“这下好了,”泽维尔凉凉地说,“我们完全摸不着头脑,甚至连李启明之前的调查进度都不能掌握。”
“之前的调查,”院长说,“难道您也觉得那些意外都不是意外?苏格兰场又是怎么看待它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