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怎么了?(77)
作者:方铎
时间:2020-11-13 09:17:38
标签:HE 欧风 年下
考虑到泽维尔案件中的特殊情况,即以撒是个魅魔,引诱泽维尔是他的工作内容,在天堂的量刑标准中,虽然纵欲无论如何都是重罪,但主动和被动仍然有着质的差别。而且,排除肉体的因素之后,他们的灵魂并没有相爱的迹象,泽维尔也有可能不会因为爱情获罪。
听了上述一席话,泽维尔的嘴角还没有来得及勾起来,紧接着,那天使又说:“但是我有一个疑问。虽然你们的行为没有逾矩,但似乎关系还不够纯洁。”
“什么是纯洁呢?”泽维尔问。
“你认为呢?”
“我?”泽维尔说,“要我看,纯洁是一种病态的追求。自诩纯洁者往往有着非黑即白的世界观,将世上的人和事简单划分为‘纯洁’和‘不纯洁’的,要维护前者而铲除后者,这个举动中不可避免包含有敌视乃至仇恨,但这就违背了天使本该保持的理智与温和——可是美好的品德是将我们与恶魔区分开来的本质特征,不是吗?”
是吗?没有人接话。
智天使不愧是智天使,他们听完这番话,没有如泽维尔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而是面面厮觑了一会儿。然后,那个提出质疑的天使温和地说:“嗯,我会好好想想的。”
但是在他们想明白之前,泽维尔又被重新投入了保护室。
在回到保护室的路上,正好碰见戈登端着一杯咖啡、腋下夹着文件,迎面走来。他说:“噢兰登,见到你真好。喝一杯吗?”
“呃,”泽维尔转头看了旁边的毕库里西塔一眼,“恐怕不能,我是囚犯呢。”
听了这话,戈登忍不住叹了口气:“何必呢?”
泽维尔没有说话。
“你介意我跟他说两句悄悄话吗?不去别的地方,就在这里。”戈登对毕库里西塔说。后者想了一下,答应了。
泽维尔的心跳顿时快了一拍,难道戈登想到了办法来帮助他吗?
他附耳过去,只见戈登先是打了一个咖啡味的嗝,然后说:
“半人马座新星球上的中转站建好了,真是繁荣啊,可惜你没有去。”
第68章 能天使们
接下来的一路上,泽维尔都沉默不语,脸色很差;到他的保护室门口,也一言不发地就钻了进去。毕库里西塔跟在后面探头探脑,不知道他怎么就不高兴了,看着在面前关上的门,疑惑地挠了挠头。
泽维尔挨着墙坐下。过了一会儿,隔着门传来毕库里西塔的声音:
“要我陪你聊聊天不?”
泽维尔挪了挪屁股,把头靠在门上,说:“好啊,聊什么?”
“你有什么想听的吗,关于天堂的事?”
泽维尔沉吟了一会儿:“你对能天使知道多少?”
“那当然很了解了,我就是能天使啊!”毕库里西塔说,“哎呀,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臭当兵的呗,一天到晚跟恶魔打仗,还好我也没什么认识的恶魔。我有一个战友,她跟一个懒惰玩儿得可好了,前段时间说要开战,她天天担惊受怕,问我两人碰上了怎么办。我说就打嘛!死了也就是换个身体的事。她还是不安心。最后发现那个懒惰太懒了,没有来参战。反正就是这些过家家似的事。”
“噗,”泽维尔笑起来,“能天使有多少,你都认识吗?”
“认识的不多。本来我人缘不坏,但是因为一百年前换了个名字,大家记不住我的新名字,就逐渐和我疏远了。”
“你原来叫什么?”
“尼格路达尤。”
“……好拗口。但这名字和你现在没什么差别啊。”
“对嘛!我也是这样觉得,就是那时候有个地球来的领导来我们这儿转了一圈,看了我们的花名册,说我作为要战斗的能天使,用这名字很不吉利,一定要换一个——说起来,那个地球人跟你长得不一样,黄皮肤,鼻子扁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哦,跟我不是一个人种吗?”泽维尔听了,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你为什么非要听他的?”
“我没主意啊!从来都是别人说什么我做什么。后来有一次,我在路上撞见加斯特,她问我为什么老不高兴?跟她聊了三个小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不愿意换名字,但是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
“唉,你也觉得能天使很傻吧?那位大人当初说力量与智慧不可兼得,于是没有给我们多少智慧,结果到头来又嫌我们傻,说还不如造点机器人,自己还能给自己更新换代。别的天使叫我们战争机器;加斯特也总是笑我、捉弄我。但是她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就喜欢她。”
虽然毕库里西塔是个比以撒还要高壮的大汉,但是他的语气太委屈了,听得泽维尔都隐隐不安起来。他说:“我也能记住你的名字。”
“所以我跟你聊天呀!”毕库里西塔说,“做能天使太惨啦,又要打仗,又要在天堂做值日,也许哪天我变聪明了才能想明白,为什么别的天使都不做,单单我们做。”
“……我坦白跟你说,这太可恶了,”泽维尔说,“你们可以搞搞抗议游行什么的。”
“我们大家都没——没——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就是说没法自己做决定?”
“没主见?”
“对,对,没主见。我们的直属上司米迦勒——你知道米迦勒吧?就是老跟路西法这样那样的那个六翼天使,我悄悄告诉你,他也有点笨笨的,没主见。听说是因为当年大部分的智慧都分给了路西法,没有给他。”
“真可怜。”泽维尔由衷地说。
第69章 惊喜
泽维尔重新回到了保护室,眼看日子一天一天地熬下去,无边无际的沉默伴随着他。
在这里没有饥饿和寒冷会让人惶惶不可终日,但对人类来说,孤独和黑暗就是恐慌本身。有时候泽维尔会突然坐立难安,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额外的动静——黑暗会让人被迫变得敏感而富有想象力。所以每当这种无助的时刻到来,泽维尔就闭上眼睛。
他想象自己不是躺在地板上而是躺在床上,在肯辛顿的家里,主卧柔软的大床能完美贴合后背的弧度,至少不会把他硌得尾椎骨疼。然后他需要一只额外的薄枕头垫在后背上,需要一本值得一读的英语写的厚书,一杯热茶不加糖。
然后他可以坐着看书。
他不知道现在地球是几点,但是不管几点,假如他还是位于伦敦中西部肯辛顿自家房产的男主人兰登·泽维尔·Jr,理论上摇摇铃铛就可以过上这种最基础的舒适生活。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任何事比他所经历的禁闭更糟糕吗?他甚至没法洗澡,这对于冬天也坚持每天洗一个澡的泽维尔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噩耗。这种痛苦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天使都是喝西北风就能活下去的仙子,既然可以不吃不喝,当然也没有代谢可言,所以即使他这么长时间都穿着同一件衣服,衣服上也没有长出虱子,他本人也没有发臭——这种邋遢的事情在里也不应该出现,泽维尔非常确信。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感到焦虑。永恒的生命本来就会带来疑惑和焦虑,长时间的无事可做让这种感觉更上一层楼。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怀疑是不是被永远地放弃了,这种恐慌经常像突然涨潮一样涌上心头。他开始能理解为什么天使们普遍认为无期徒刑比死刑更加恐怖,因为它没有尽头。
假如曾经泽维尔还能勉强保持乐观的话,现在也已经说不准了。他感觉自己离人类很远,他从来没有活得这么不像人类过。其实他在日常生活中会一样不落地做人类会做的事情,比如吃饭、睡觉,走路或者坐马车去别的地方(托以撒的福,本来他有可能一开门就去戛纳度假但现在不行了)还比如,
他会尿尿。
说起来有点可笑但他现在非常想这样做,如果能走出去上个厕所,他感觉自己会为任何指控点头。如果在这个保护室里放一个抽水马桶他会反复不断地按下冲水键,听那种嘈杂的动静,直到彻底发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