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关系(11)
他说完话,宋延虽然还是皱着眉,但那种紧绷的氛围瞬间消散了。
不过他还是不悦,说话带着刺:“怎么?这次要做小偷?”
呀呸。
颜琢虽然被刺地憋屈倒也懒得和他计较。
宋延说话不好听,他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
这些是重点吗?!
当然不是!
重点是——
宋延洗完澡只套了条裤子,上身光着,未着一缕。
颜琢看得目不转睛,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正两个人都是男的,也不用避嫌。
“你身材挺好啊。”他说。
宋延皱眉,摸到柜子从里面掏了件衬衫穿上。
他一手系扣子,一手擦头发。
因为看不见,所以动作很慢。
趁这时间,颜琢又偷瞄几眼,等宋延穿好衣服,他才开口说:“你有腹肌啊。”
颜琢语气夸张,宋延似笑非笑:“好看?”
“好看啊…”颜琢说。当然好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瞬间感觉到了差距。
他嘟囔道:“早知我也多锻炼锻炼。”
他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听力极好的宋延听见了。
宋延嗤笑一声。
笑什么笑!颜琢白他一眼。
忽而一阵风吹进来,颜琢打了个哆嗦。
他这才发现,窗户没有关。
他走到窗边把窗台关上说:“你洗澡不关窗啊?”突然他又想到什么,“你还不关门!”
他这两句话说得太过自然,把宋延气笑了,怼了一句:“关门你又怎么进来?”
颜琢自知理亏,也不还嘴,只是提醒道:“如果你再发烧就不是打一针那么简单了。”
“是两针,”颜琢说,“感冒发烧特别容易复发,长此以后,你稍不注意受点风寒就会被针扎,直到千疮百孔漏风。”
他刻意说得夸张,希望宋延能注意起来。
可宋延听了只是轻哼一声,没什么反应。
得。根本就是个不听劝的主。
他瞥了眼记录本,觉得有关于“咖啡的研究报告及可喝性理论”也不用和宋延探讨了,初战告捷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眼睁睁看着宋先生白头发擦干之后钻进了被窝。
颜琢愣了下,问:“睡这么早?”
“嗯,”宋延说,“有点困。”
颜琢走到门边:“要帮你关上灯吗?”
宋延一怔,片刻后才不冷不热地问:“有区别吗?”
欸?好吧。
颜琢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他有点傻。总是会忘记一点既成事实又容易忽略的事。
譬如,他每次望着宋延的脸宋延看不见这件事,而当触见他的眼睛,才又恍然。
第9章 徐月
颜琢轻轻带上了门,一回头看见了张护工。
颜琢便嘱咐说:“宋先生睡了,晚上就别打扫他的房间了。”
张护工笑了声,说:“你找王护工吧,我和他调班了,我一会有事要出门一趟。”
颜琢点了下头,看她实在开心,好奇问道:“什么事呀?这么高兴。”
张护工说:“去接我孙女,她放假了,一会要过来。”
以前颜琢和她闲聊时,有听张护工聊起过她的孙女,好像是比他小两岁,在外地上大学。离得不近,很久才回来一次。现在回来了,对张护工来说,这确实算是很开心的事。
颜琢说:“那您赶紧去吧,天黑了路上小心点。”
“欸——好。”
张护工走后,颜琢又遍地寻找王护工。最后在二楼找到他,颜琢特意提醒了句才回到宿舍。
次日上午。
颜琢领着几个大爷去做针灸,不知道是哪位名家得出的结论,说什么上午时间阳气最充沛,这时候做针灸,效果会最好。于是他刚吃完早饭,就被一群大爷缠上了,非要排队去扎针。
关键是理疗室就一间,里面只有四张床。这一下来了八个大爷,剩下几个就得等着,于是他们就凑堆打起了牌,打着打着吧,就发生了冲突,差点从打牌变成了打人。
他们还在喋喋不休争论不停,颜琢一阵心累。他瘫在沙发上用右手支着脑袋,特别想咆哮一声:都给我闭嘴!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他了一下。
颜琢回头——
一个漂亮的妹子。
妹子说:“颜琢?”
颜琢敢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她,以前从未见过,突然被人念到名字他还有点奇怪:“……你认识我?”
“认识啊,经常听奶奶提起你。”她说道,语气亲切。
颜琢猜到她是谁,冲她笑笑:“是吗,我也听说过你。”
徐月长得很好看,尤其一双眼睛,灵动有神,抬眸垂眸间,灿若繁星。
她摇了摇手上的本子,说:“未来一个月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
中午。
颜琢带徐月去食堂吃饭。
徐月环顾四周说:“人好少啊。”
颜琢说,“都在房间里吃,来食堂的大部分都是护工。”
徐月点点头,问他:你来多久了?”
“很久了,”颜琢想了想,说:“具体时间我也忘了。”
因为吃饭的人少,开的窗口也少。两个人就随便打了点饭菜。
徐月戳着米饭说:“感觉不太好吃。”
她说这话倒不是抱怨,只是感慨。毕竟她刚才一扒拉,还扒出了指甲盖那么大的鸡蛋壳。
颜琢已经习惯了,早上还好,每个窗口都开,可供的选择很多。但到中午,食堂阿姨们就多少有点消极怠工,不怎么把做饭当回事。
吃到一半,张护工来了。她看见两人在一起吃饭还微感诧异。
她走过去说:“你们俩已经认识了啊,我还说下午给介绍一下呢。”
徐月拉她坐下,问:“奶奶,你吃饭了吗?”
“吃了,”张护工说,“热得包子。”
徐月撇嘴:“别老吃剩饭。食堂不是免费吗?”
张护工说:“早上没吃完,不能浪费啊。”
老人家都是从过去那个年代苦过来的,浪费粮食比挨饿还要令人难受。徐月也不再争论,安静吃起了自己的饭。
张护工没来之前,徐月和颜琢还尚有话题可聊,张护工来之后,他俩反倒无话可说。徐月默默埋头吃饭,张护工拍了拍她的手,说:“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平时可以多沟通着。”说着,她又把头转向颜琢:“小颜啊,你可要多照顾着点我家小月,让她多跟你学习学习……”
颜琢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但还是笑着答应了。他说:“好。”
大抵老年人都喜欢念叨,张护工噼里啪啦又说了一堆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最后,颜琢几乎是哄着她起誓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多帮助她的。”
既然得到了颜琢的答复,老人家怕再说下去会招人烦,便转移话题道:“今天上午我打扫宋先生房间时,给他收拾垃圾,发现了很多咖啡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不知道宋先生他……是有什么怪癖吗?”
“咖啡袋?”徐月舀了块土豆,问道:“咖啡袋怎么了?”
平时她也爱喝咖啡,有时候会贪嘴多喝两杯,所以一时不觉有异。
颜琢说:“应该不是什么怪癖,也许只是一种习惯。”
屁嘞。这什么糟糕习惯。颜琢是不想把事情搞得严重化,所以找了这么个说法。
张护工问:“这么喝下去会不会影响身体?”
颜琢没说话,他咬了下唇,眉头拧得死紧。
这诡异的气氛。
徐月好奇地问:“宋先生是谁呀?”
张护工说:“一个偶尔奇怪的盲人。”
颜琢默默在心里又加了个前缀——漂亮。
一直很漂亮,偶尔又奇怪的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