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关系(50)
颜琢听到这话问道:“医院?芽芽生病了?”
宋桥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说:“没、没多大事。”
颜琢张嘴,还想多问几句,就被宋桥打断。
“宋延呢?”他问,“他在哪?”
你儿子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颜琢非常想告诉他这个事实,但看到他因为宋芽芽的事情已经愁苦不堪,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扯淡道:“哦……我那个,我刚才给他打通了,他说有事才没接到电话,他现在在外面了,一会才能到。”
宋桥疑惑:“他能有什么事?”
“那我哪知道。”颜琢说,表情很无辜。
行吧。宋桥因为宋芽芽的事暂时也懒得再多想别的,他轻轻将宋芽芽抱起,对颜琢说:“那我先带她回去了,等宋延得空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颜琢点头,又冲宋芽芽笑了笑,“哥哥改天去看你,可不许再乱跑了。”
找到了宋芽芽,还要再找另一个失踪的宋家人,这可把颜琢愁坏了。
他打了好几遍宋延电话,还是没人接。
颜琢极力控制着自己不断发颤的手和发慌的脑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一次见到宋延是在他家,思索到这,颜琢直接打了车奔到宋延家。
如果这次再找不到人,他估计会直接报警。
到了宋延家,颜琢开始敲门。
第一遍,没有人应。
第二遍……
第三遍……
幸而,在颜琢第四次敲门的时候,门开了。同时,一股刺鼻难闻的烟味也随之而来。
这是颜琢第一次见到这么不修边幅的宋延,他浑身散发着“管他是谁赶紧去死”的意味,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乞讨者,行尸走肉一般。
他无限颓废,他无限落拓。
第41章 最卑微的一种表现方式
进屋的那刻,颜琢呼吸一窒,心都揪起来了。
满地的烟头堆积在客厅的地板上,横尸遍野。窗帘紧紧被拉住,整个客厅就像是密不见光的暗室。
他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缓缓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延仿佛没听到,并未理他,兀自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黑暗的环境隐住了他的表情,叫人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没有听到回应,颜琢就越发焦虑,他将窗帘拉开,走到阳台开窗换气,试图将笼罩着宋延的阴霾消散。
光是上天的恩赐,宋延应该享受它。
宋延不说话,颜琢就以沉默陪着他。他先将地板上的烟头一个个拾起来丢进垃圾桶,又将烟灰扫净,最后他去卫生间找了块抹布将地板脏了的地方擦拭干净。
没一会,烟味散去,地板也收拾完,屋里恢复了清明亮堂。
做完这一切,颜琢坐在凳上喘了口气,没歇一会就又着急忙慌地说:“你早上没吃饭吧,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
只可惜无人回应。
颜琢无奈:“你要是不说话我就随便做了啊,总要先填饱肚子才对,你说呢?”
宋延终于有了反应,只是答非所问地说道:“何必呢。”
颜琢正准备起身做饭,闻言一愣,疑惑道:“什么何必?”
宋延抬起头,面无表情,极其冷漠地说:“你就这么多管闲事,打扫完屋子还要管我吃喝,做完清洁工还要当保姆?”
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像对着一个卑贱的人发出了致命的疑问。
颜琢皱紧眉头,忽略掉心底强烈的不适,解释道:“我说过,我们是朋友,这一切都是我基于朋友的身份想要为你做的,我并不觉得这是多管闲事。”
“呵,朋友?”宋延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这话说出来你信吗?你那点心思我不清楚吗?你只是单纯想做我朋友还是想做我的男朋友?”
颜琢不想和他吵,尤其是在这种宋延心情不好,思绪不稳定的情况下。他压着火气心平气和地说:“既然你心里都明白就不用多问了,你就当这是我为了满足自己感情的一种方式吧。”
宋延冷冷地说:“可你这种感情对我来说是负担。”
负担这两个字刺痛了颜琢,他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几秒后他倍感心累地开口:“那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好吧?”
宋延半笑不笑:“我用的着你可怜?”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这也不行,那我不行,什么什么都不行。颜琢好不容易堆起来的情绪大楼猛然间轰塌,他嘶哑着嗓子吼叫道:“那你要我怎样啊,我怎么解释你才能接受我对你的好意?我天天俯首乞怜像条狗一样围着你转,你招招手,我就屁颠屁颠朝着你走,你的情绪就是我的情绪,费劲心思扒着你,”他哽咽出声:“你说负担就是负担,我的感情就一文不值对吗?所以你就非要说些难听的话来伤害我才会舒心?讨厌我,你可以推开我,而不是把我摁到床上之后……再告诉我,你、很、反、感。”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恨不得立马就走人,远离宋延这个没有心的冷漠狂。
可他又舍不得,都已经走到了这里,他好不容易暖热了一点点,仅一点点……宋延的心。
他舍不得回头。
听着颜琢吼完这几句话,宋延依旧神情未变,好似颜琢怎么崩溃呐喊都与他无关,只是额头上隐隐冒出的青筋暗示着他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让颜琢和他一起痛,冲他吼出来,他心里才会舒服点。
就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不是只有他挣扎在泥潭里……怎么用力爬都爬不出来,最后溺亡。
尽管这很变态。
颜琢闭上眼睛,悠长地吐了口气,因为嗓子刚喊破了音,这会声音微有点哑,他问道:“你说,你要我怎样?”
你要我把心挖出来我都二话不说,但只怕你不会稀罕。
宋延微垂着头一言不发,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从颜琢的角度看来,那模样……有些令人心酸。
双方对峙,总要有认输的那一方。
念及宋延喜怒不定的脾气,颜琢终于又一次认输,他走过去坐到宋延旁边,搂住他,双手轻轻在他背后抚摸,开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宋延喘着粗气,极力隐忍着自己此刻的情绪。
颜琢感知到,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你不用压抑自己,我可以包容你所有的坏脾气。”
将宋延抱得更紧,将他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颜琢用尽全身心接受着怀中这个男人的悲恸。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难过,能不能与你感同身受,但我希望可以在你难过时陪着你,哪怕可以让你的难过只少百分之零点一。
滚烫呼吸打在颜琢颈窝,好像有什么东西灼湿了颜琢的衣服,让他的心也跟着阵痛起来。
突然,他听到宋延低声说了句:“没有眼角膜,没有。一开始有的,后来没了。”
颜琢一愣,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追问道:“为什么没了?”
宋延摇头,张开嘴用牙轻轻咬住他了的脖颈,没再说话。
颜琢不敢逼问他,只能怀着满腹疑惑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希望可以给到他一点慰藉。
过了一会,宋延的心绪渐渐平复。他从颜琢肩上抬起头,和往常一样,又顶着一张冷脸冷漠地坐到沙发上,好像从未脆弱过。
但颜琢明白,那不过是他善于掩饰自己而装出来的表情罢了。
人不是神,人心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修复好呢?
窗外突然刮来一阵风,卷着花香的味道传进屋里,给这沉闷的氛围添了一丝香甜。
而宋延就在这香甜中很白眼狼地对颜琢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这一刻,颜琢觉得自己是用完就被丢弃的垃圾,他咽了口唾沫,艰涩地问:“你想让我走?”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