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喊完后才想起来,孟庭宴下楼拿文件了,不在这里。
无尽的黑暗像是要把人吞噬淹没,勾起心底最无处安放的压抑与恐惧。
温慕感觉眼睛像是被强行蒙上了层漆黑的纱布,又逐渐升起一层雾气。而衣角也自己被死死地拽着直到发皱,身体却不敢随意挪动,生怕碰到什么障碍物摔倒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终于勉强可以看清室内的布局。
耳边传来几声猫叫,让人心安定了几分,但还是难以扫空恐惧。
因为屋内还是孤寂得可怕。
温慕恐惧的心情没有半分好转,反而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每个细胞都在拼命叫嚣着什么。
“小缘?”
话音刚落,猫咪就附和地叫了几声,只是他看不见对方的位置。
“小缘?”
温慕又喊了一句,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他的大脑就快被四面八方袭来的诡异念头占据。
身上穿的还是浴袍,温慕额头微微渗出薄汗,脸色逐渐苍白,强忍着不适走到卧室门口,步伐凌乱。
他无力地走到门前,然而才刚刚推开,就借着惨白的月光,看见了正对着门的衣柜。
猝不及防的,温慕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人当头一棒
一瞬间,他的表情陷入巨大的惊恐之中,像是被人紧紧地扼住了喉咙,又像是溺进水里,快要窒息。
卧室内的摆设依旧,温慕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什么巨物重击,快被一阵又一阵的尖锐刺破,死死地盯着面前被黑夜笼罩住的衣柜,身子控制不住地无力发软。
画面似乎在交叠重合。
他想让自己出息一点,不要害怕。
可是,那不好的回忆不停地在脑海里翻涌,像是无休止的噩梦一样,不断地在提醒着什么。
“都过去了……”
温慕拼命撑住让自己不要崩溃,声音却带上了细微的哭腔。
猫咪听到主人的声音,连忙跳过来。然而温慕现在顾不上它了,陷入巨大的慌乱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掰着门框的指节透出无力,终于还是无力地跌落在地,脸上的血色尽失。
温慕死死地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却任由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浑身都在颤抖。
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只有六岁的自己躲藏在窄小的衣柜里,小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努力屏住呼吸,生怕被醉酒的男人发现,得到更加严峻的惩罚。
而在柜门外的室内,男人在粗暴地翻找着什么,语气带着冰冷的厌恶,不停地指责谩骂。
“温慕,滚出来!”
男人犀利的话语宛若一把把锋利的刀刃落在年幼的温慕身上,冰冷又无情。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个杀人凶手!”
“像你这样害死自己妈妈的人,简直就是败类!”
“废物!”
而后,不知道是现实还是幻听,只听‘吧嗒’地一声。
刹那间,原本还留有一丝缝隙的衣柜被彻底锁上,最后一道光亮也消失了。
那个清脆的锁音仿佛是什么魔咒,温慕脑子里那根仅存的名为理智的线霎时间绷断了,像是丧失了一切与人类有关的本能,丝毫不敢动弹。
猫咪急切的叫唤,凌乱的脚步声,粗暴的翻找……
终于,仅一门之隔,温应洲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身上醉醺醺的酒味过甚。
“既然这么喜欢躲,那就让你躲个够。”
被发现了,年幼的温慕闻言小脸煞白,死命地摇着头,却还是不敢说话。
而在现实中,他也已经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就快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不知道身处何境。
不……
温慕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襟,难以平息急促的气息,在心里发出几近撕裂的无声呐喊: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他不是……
脸上混着汗与泪,哭声压抑到极点,身体伴着心脏的疼痛控制不住地抽搐,连身后传来声音都没听到。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残存的意识提醒温慕挣扎着站起来去吃药,只可惜无力到根本就站不起来,刚撑住墙没多久,腿就又软了下去。
他的身上冰凉,然而就在即将跌落下去的那一刻,落入了一个温暖又有力的怀抱。
“慕慕!”
刚进门就发现了这怪异的一幕,孟庭宴第一时间冲过去,紧紧地抱住怀里颤抖的人,心疼又有些慌乱。
只是对方瘦弱的身体产生了很强烈的激越反应,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开始剧烈挣扎,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慕慕?”
孟庭宴喊了对方几遍,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耳朵想凑近去一听,却发现对方竟然一直在道歉,“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仔细辨听出对方说的什么,孟庭宴的表情微微一僵,心越发沉。
这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还没等想明白,孟庭宴方才这个靠近的动作似乎吓到了温慕,怀里的挣扎感更激烈了,好几次就快要挣脱开手。
他表情微窒,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什么手伤这么碍事,却只能左手使劲,于是抱得更紧了。
“慕慕,是我。”
孟庭宴只好转变了策略,紧紧贴着温慕的脸,尝试安抚,“我在这里,没事了……”
两人的呼吸交织缠绵,只可惜温慕现在泪眼迷离,根本就不清醒,听不进他的话了。
然而孟庭宴还是不死心,像哄小孩子似的,试图唤醒对方,“我在这里和你一起,不用害怕好不好?”
“只是停电了,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慕慕,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然而话音刚落,倏地,孟庭宴感觉肩膀一痛,随后表情微变,不可抑制地闷哼了声。
其实温慕一直都能听到耳边不停地传来个熟悉的嗓音,声音又低又轻,似是在安抚自己。
虽然大脑一片混乱,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他的思绪却在跟着那个声音走。
很快,温慕心里的压抑和委屈就因为对方的安抚而无限放大,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本能地发泄情绪。
所以下一秒,他死死地咬住了一块柔软的什么东西,几乎用尽全力。
温慕已经压抑太久了,完全失去理智,依靠人类本能的天性自我发泄,哭得撕心裂肺。
孟庭宴感觉左肩一阵接着一阵的吃痛,却还是没舍得放手。
对方委屈的哭声让他感到发闷得厉害,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尝试松了松力度,改为拍抚着温慕的后背,却又很完美地把对方环在自己的怀里,挣脱不开。
不过现在的温慕也完全没有逃脱的能力。很快,孟庭宴的衣衫逐渐被打湿了,泪水还顺着颈间落下去,有些黏腻腻的。
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安抚又克制地亲了亲对方的头顶,只是声音低到沙哑。
“慕慕,没事了。”
“没事了。”孟庭宴轻轻拍他的背,又重复。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不知过去了多久,怀里的人逐渐平静下来了。
温慕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孟庭宴身上,只是因为哭的太凶,还会时不时地抽噎,像是一只被人欺负狠了的猫,让人心疼不已。
又过了一会儿,咬着肩膀的力度也骤然松开了。
十分钟后,怀里终于彻底没了动静。
……
温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他艰难地动了动,却感觉到了腰间的一股禁锢力量,一时间挣脱不开。
温慕表情微怔,下意识低头看去,却发现了拦在腰间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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