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强忍着胃里翻腾的酸水,顶着脑袋里灌铅似的沉重,避开符钟舟,屈腿就要来个炫酷跳车。
符钟舟被他吓到了,连忙向前一步,试图两只手架着他把人接住。
许寉原本的预计落点突然被挡住,整个人猛地撞在符钟舟身上。一米八的年轻小伙可不是轻飘飘的小女生,那冲击力,直接把同样头昏脑涨地符钟舟撞得一个趔趄。
两人以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符钟舟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还是不堪重负,倒在地上。
卖瓜大伯吓了一跳,赶紧下车。他先把许寉一把拉起来,又去拉符钟舟。
“咋回事!刚才坐车好好的,下车还给摔啦?”
这下动静不小,公寓前不少走动的学生都看见了。许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钻回西瓜堆里去。符钟舟也没比他好多少。大概是觉得太丢人,一手用胳膊捂着脸,一手拉着许寉往公寓走。
走之前,还不忘给大伯道谢。
好巧不巧,两人走出两步就撞见彭鹏和项永,他们身后还跟着莫清华的室友们,一个个都笑得直不起腰。
“许寉你怎么回事啊哈哈……”彭鹏走过来,手搭在许寉肩膀上又是一通笑,“大白天的和你舟哥哥公主抱呀?”
众人不知道他俩关系,但听这话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找你项永哥哥公主抱去吧,”许寉狠狠瞪了他一眼,抛下符钟舟自己进去了。
彭鹏赶紧在后头添油加醋,“慢点慢点!你舟哥哥摔着腰啦!”
“对啊!慢点慢点!”莫清华的室友们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起哄。
符钟舟本来不想丢脸,奈何是真的摔到了腰,想去追人也来不及。楼道里的灯光很暗,许寉赌气地迈开腿走出去好远,才想起符钟舟刚才那一下摔的真挺惨。
他在转角处站定了,侧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只见符钟舟微微躬着身子,姿势滑稽地一瘸一拐快步走过来,许寉也有些心疼。要知道,当他还没有遇见符钟舟的时候,心中对自己未来对象的规划可是捧在心尖尖上宠。具体要说怎么宠,那必定是每天抱在怀里不让他磕着碰着,想要月亮就给他摘,想吃烧烤就给他买。
——谁知道丘比特不长眼,给他配了个比自己还高一点儿的心动对象。
许寉毫厘必争,就算此刻也不想输了气势。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故作嫌弃地冲上去,一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干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很好玩是不是?”
符钟舟比他会演,眉心皱成小山丘,噘着嘴要他摸摸自己的腰。
“摔着了,真的很痛啊,我也是为了接住你才摔的,你能不能别凶我?”
许寉于是掐着他的腰,像中午在浴室里那样。走廊里还有几个学生,他便把人拉到一间宿舍门边,用有限的遮挡拦住他。这是个宣誓地位的好时刻,为了保住自己雷打不动的纯1属性,他必须主动出击。
“以后这种情况,只能我来抱你。”
符钟舟一愣,“为什么,我不能抱你吗?……你当时脸都白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许寉没想到符钟舟完全不吃这一套,有些懊恼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别问那么多。”
“哦……”符钟舟疑惑地点点头。他被许寉逼到角落,只好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然而手刚刚放上去,那玩意儿就动了。
灯光溢出门外,两人的隐秘空间毫无征兆地被拆卸。
符钟舟还在角落窘迫地弯着身子,许寉的手还搂在他腰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门便开了。
——陆老师站在门后,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第67章 自我放弃的借口
如果门后面的是别的学生,或是陌生人的话,许寉还不至于觉得如此尴尬。然而天不随人愿,说两句情话居然还能跟查寝的陆老师碰上,实在是运气太差。
就这栋公寓的装修成本来看,门的造价肯定不高,隔音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等到许寉回过神,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在寝室门口打情骂俏的时候,已经被陆老师领到老师的休息室喝茶了。
准确来说,茶也是喝不到的。
休息室在一楼尽头,陆老师把符钟舟关在门外,只带他一个人进去。身后的门一关,陆老师往办公桌前一坐,他就觉得自己要完蛋。
陆老师脸上表情严肃,没有一丝松动。
许寉不敢看他,眼神从陆老师的长发发梢游移到茶杯里,笔直地坐着。他平时并不惧怕老师批评,但唯独对这位有莫名的敬畏。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陆老师只把自己叫进来,但是不敢开口。
一般来说,早恋被抓不应该两个一起训吗?怎么还区别对待了?
“知道为什么只叫你来谈话吗?”陆老师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端茶喝了一口,问。
许寉摇头。
陆老师清了清嗓子,茶杯杯底轻碰在杯垫上,发出响声。“这段时间出来写生,我就察觉你们的关系了。”他的语气稀松平缓得像在说什么小事,许寉却听得有些紧张。
面对自己一声不吭的学生,陆老师好像有很多话想说。许寉眼睁睁看他欲言又止好一阵,自己也跟着着急。陆老师不像是那么迂腐的人,但异性恋也好同性恋也好,在老师看来都是早恋,这放在他高中学校是要被通报批评的。
“陆老师,”他尝试着开口,“您刚才都听到的那些,其实我们平时不这样的……”
“不用解释,”陆老师稍微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脑袋,看上去有点疲惫,“如果换做朋友的身份,我会希望你们一直这样相处愉快;但是,我是你们的老师。”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
“所以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害他。”
该来的还是要来。听到这句话,许寉紧紧闭了下眼,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看来不管是陆老师还是其他的哪个老师,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棒打鸳鸯。
然而,想象中的那些说教并没有落到许寉头上,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绵长的钝痛。
许寉抬眼看陆老师,发现他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我只叫你进来,不是因为你成绩比符钟舟差。”陆老师无意地转动那个透明的玻璃茶杯,声音很平淡,“而是想跟你聊一些事。”
茶叶在水面上转圈,跟着陆老师的动作浮沉。许寉的视线也放在茶杯上,感觉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什么事?”
“符钟舟的事。”
许寉一愣,抬头看向陆老师。
“他果然没有向你袒白,”陆老师半开玩笑地感叹,“看来小情侣关系还不够亲密。”
是的,还不够亲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寉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心被一瞬间打回地狱,跟着失落感一并落回十八层。
“您大可都跟我说,我不会害他。”
陆老师大概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于是放弃以这种方式缓和气氛的做法。“嗯,那我问你,你有没有觉得他状态不对。”
许寉回想一下,然后非常诚恳地点了头。
“是,他最近好像总是被升哥骂,而且作业经常不交。”他又补充两句,“可是我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这个状态。”
“所以我今天就暗示过你,”陆老师和他四目相对,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他的状态不好。”
那是一个毫无防备,讲故事的姿态。许寉预感他将要将一个很长的故事,忍不住坐直了些。
“符钟舟以前不是这样的,”陆老师捧着他的茶杯,“他不仅很踏实,而且往死里学。我从九月份开始教他色彩,每天他都是到得最早,走得最晚的那一个。他原本好像是不会抽烟的,但为了提神解压,经常躲在静物室狂抽,被我发现了好几次。那段时间从他身边过,都能闻到一股烟味儿。”
“他当时真的非常努力,同时也非常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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