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很亮,从右边的落地窗照进来。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眼睛微酸,放下手机揉了揉眼。
“不用看了,我帮你问过。”
微微一滞,他扭过头。吴恪的目光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可是敲键盘的手已经停下。
“刚才我去了附近的三家中介,最近是应届生租房的高峰期,性价比高的房源很紧张,你最好过段时间再找。这里有几张名片,电话你存好。”
中介的名片摆在茶几上,吴恪手指微一用力,就将它们推到梁泽眼前。
“还有上次那一千块,我已经转回到你卡上。” 寥寥的几句话,却被他说得很缓,“欠我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先把自己日子过好。”
早就已经习惯了,想尽办法对一个人好,不一定能收获想要的回报,况且也不图什么。
人生很长,漫长的一场马拉松,跑道上只有自己一个,未免太孤单了。假如梁泽肯一起跑那当然好,无论落下多远吴恪都愿意等。假如梁泽选择换条跑道,那也是他的权利,仅剩的一瓶水吴恪愿意让他带走。
第21章 就是他?
作者有话说:
说完这些话吴恪很快就从沙发上起身,“我去你房间办公,如果送药的司机来了帮忙开门。”
梁泽嗯了一声,连 “好的” 两个字都说不出来。手中的三张名片温度很高,灼烧着指腹。他默然垂首,等吴恪关上房门才松开紧咬的牙关,茫然望着脚下的地板。
痛苦没有用,这他知道。
该走的迟早要走,不属于他的迟早要还,既然还能相处几天,那就尽量让这些天过得快乐一些。
司机把药送到翟竹音也醒了,尽管并不蓬头垢面,面色相比早上还是苍白许多。梁泽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抬眸后神情动了动。
“小梁,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梁泽微肿的眼皮抬起来,笑意浮现眼底,“刚才看了会儿电视节目,眼睛有点累了。”
这房子隔音不会太好,可自己睡觉时什么也没有听到,想必是他没开声音。想到这一层,翟竹音心里不禁对这个孩子又多了几分复杂的好感。
“累了下午就不做饭了,咱们娘仨出去吃,小姨请客。”
“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梁泽摇了摇头,“您跟吴恪去吧,这么久没见了正好多聊聊天。”
翟竹音也没勉强:“那好,以后还有机会。”
到下午五点多,吴恪换好衣服随她出门。临走前问梁泽:“你晚上有什么事?”
梁泽也穿好了外出的衣服,可是心里一点打算也没有,只好说:“跟朋友见个面。”
“哪个朋友?”
“……” 竟然答不出。
两人站在玄关,面对面,吴恪的脸色有点沉。已经换好鞋的翟竹音站在门外叫了他一声,声音不高不低。
他说:“马上来。” 可目光仍不移开。
梁泽只好撒了个谎:“以前打工认识的,你没见过。” 又回身拿过雨伞递给他,“把伞带着吧,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吴恪面色缓和:“下雨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嗯。”
等他们走了,梁泽泄了一口气。想把这间房子再打扫一遍,可是怎么也提不起力气,于是就静静地坐在那儿,一直坐到夕阳西下。
远处起先还弥散着晚霞,后来就一点点沉下去,落下去,澄黄的太阳消失在天边。
另一边,奔驰在车流里缓慢穿棱。
翟竹音订的是间吃家乡菜的餐厅,离吴恪住处比较远,恰巧又是周末,所以路况不算通畅。
望了会窗外后,她转头看向自己唯一的外甥。不知不觉吴恪都这么大了。小的时候他还是个会喊 “小姨抱抱” 的奶娃娃,再大一些就总是板起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后来…… 后来姐姐走了,他的笑容也更少了。
此时此刻,吴恪在她身边,车开得很专注,眉头却微微蹙着,神色有些少见的消沉。
“舟舟,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吴恪侧目:“什么?”
他心里有事,所以没听清。
“我说,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说你的生活,说你对未来、对家庭的想法,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
这些话关在安静的车厢里,因为语调温和且音量低,所以听上去很像是母子俩之间的体己话,剥离了侵略性,只剩关心。
“咱们是最亲的亲人,有什么事你可以信任地告诉我。我毕竟年长你十五岁,怎么也有些生活经验供你借鉴,凡事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
吴恪静了会,低声否认:“没有。”
“没有事,还是没有闷在心里?”
都不是。
从他的表情翟竹音就看得出。
可吴恪并不擅长向人吐露心声,何况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又如何能向翟竹音说清楚呢?
半晌沉默,他握紧方向盘。
“小姨,我留在国内,你觉得怎么样。”
声音很低,仿佛自己也觉得荒唐。
翟竹音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她这个外甥一向早熟,做决定前常常不跟家人商量,想好怎么做就去做了,意志异常坚定。就拿回国的事来说,当初他爸百般反对,他仍是毅然办好签证回了国,就连老家的插班手续都是自己回去弄的,完全没有让她经手。
这一次要出国发展,计划也是早早拟定,关系到未来几年的人生路径。
“你改变主意了?” 她侧过身,“出于什么理由。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是你老板指定你去的,全部门今年只有你一个,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是。”
只要在外面待上两三年,再回来就又能晋升一大级,这绝对是目前的最优选。可最优选不意味着内心最渴望的选择。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他看着前方的红色尾灯,“我只是更喜欢国内的环境,暂时不想离开这里。”
“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还是不想离开哪个人?”
吴恪一向坦率的眼眸里,浮现些许与性格不符的回避。
“舟舟,这次见面我发现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你很少意气用事,也很少像现在这样情绪化,更不会临时改变已经定好的计划。当然我不是说这样不行,我只是很好奇原因。”
或许是她太过一针见血,吴恪胸口有些闷,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翟竹音却轻拍他的肩:“停一停,吃饭不着急,先让我们把话题聊完。”
车停到路边,离小区铁栏杆中斜窜出的藤蔓一步之遥,路灯把树影照得婆娑,两人有些相似的面部轮廓也变得柔和许多。
“告诉小姨,是不是因为梁泽?”
听到这个名字,吴恪缓慢地侧过眸,呼吸节奏乱了一些。
“是不是?”
他喉结微动:“是。”
翟竹音并没有太多意外。她凝思片刻,没有再绕弯子,在寂静的车厢里径直发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恋人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称他们为恋人。
“我的问题或许太直接了,如果你不想谈论隐私我们可以——”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吴恪忽然出声。
翟竹音心如明镜:“暂时还不是那种关系。即便如此,你依然愿意为他留在国内,小姨理解得对不对?”
一时间,沉默占领了车厢。
吴恪说:“很早以前我就答应过他,毕业后跟他一起留在临江,我不想食言。”
“那他呢?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可是说过未来要搬出去。舟舟,你能跟小姨坦诚相待小姨很高兴,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干涉你。只是有一点,你确定拿得准他心里的想法吗?不要剃头挑子一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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