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一个人吗?还是带了人?” 沈馥问道。
因为是耳语,两人脸挨着脸,身体贴着身体,陆既明的眼前就是沈馥的颈侧,还有剃得干净的发脚,沈馥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的茉莉花香直往他鼻子里钻。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用鼻尖蹭了蹭沈馥的耳根,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嗯什么?问你呢.......”
外头仿佛没了动静,也不知于维鸿察觉了没有,沈馥想要探头去看,陆既明却箍住他的腰将他搂回来,凑在他耳边说道:“应该是一个人,如果有手下,他早该发现我们了,还能让我们这样见着他吗......”
沈馥被他说话时吐出来的气弄得耳朵痒,耳根透出一点红来,耸起肩膀蹭了蹭,瞪了他一眼:“正经点,说正事儿呢。”
陆既明小声笑道:“谁不正经呢,我正经得很,难不成你想到不正经的事儿了?”
被他倒打一耙,沈馥一时语塞,去扯陆既明揽着他腰的手,说道:“松手,快回去了,别待会儿住这儿的人回来了。”
陆既明向来是个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嘟哝了一句 “怕什么”,揽住沈馥就要亲。沈馥脸上涨红,偏头避开,陆既明没亲到嘴,顺势往下便亲他的脖子,一点儿都不挑。
越是这样的情景,越是让人不似平常游刃有余。
外头说不定还有探头探脑,四处查看的于维鸿,他们俩还身处陌生的隔间里,隔间的主人不过凑巧忘记关紧自己的门,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就像走在钢丝上,他们此刻勉强站稳,前后不及,上下不靠,只能彼此依偎。
沈馥忍不住哼了一声,因为陆既明顺着他的颈侧一路往上亲,将他通红发烫的耳垂叼在齿间,那一点软肉用来轻轻地磨牙。沈馥感觉自己不是被他叼住耳垂,而是被叼住了心尖尖,整个人都发烫,软得站不住。
一等车厢价格不菲,一位随丈夫出行的贵妇人在餐车享用完睡前的热牛奶后,猛然想起自己出门时仿佛没有锁上门。她连忙匆匆往回赶,却见有位男士从自己的隔间脚步匆匆地出来,脸色潮红,他边往外走,边匆匆整理凌乱的衣襟。
贵妇人大惊失色,正要叫起来,只见随后又出来一位,相貌堂堂,骄傲矜贵。
他笑得克制礼貌,朝她躬了躬身,柔和地说道:“抱歉,我和我的同伴餐后多喝了两杯红酒,有些微熏,进错了您的隔间,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贵妇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位男士便先后离开了。
火车如期停靠在蓬莱港的火车站,比起之前的热闹拥挤,如今的火车站冷清了不少,人人都行色匆匆,轮船鸣笛的声音从遥远的码头传过来,模糊极了。
于维鸿拎着藤箱,压低帽檐,随着下车的人流一块儿走。这几日在火车上,他总觉得自己被暗中窥视,着意去察看却找不到任何端倪。如若消息是真的,陆既明的人这几日也该起行来蓬莱港了。
正想着,他便在人群中见到了个鹤立鸡群的男人,别人都是灰扑扑的,他还穿着浅色的西服,虽然帽檐压得极低,却还是很显眼,仔细看去,他身边的人,看上去同是乘客,服装各异,却隐隐围在他身边,都是保护他的。
是陆既明。
于维鸿眯着眼,仔细看过去,见陆既明身边还有一个人,和他挨得很近,神色紧张,四处张望,是沈馥无疑了。
人群中,陆既明拉着沈馥出了火车站,拐了个弯避开了于维鸿的视线,上了接他们的汽车。汽车汇入车流人流中,一下子便入鱼入水,不见踪迹。
他们一路到了秦雁置办好的宅子里,沈令仪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和小阿说话。见了沈馥,小阿连忙冲过去,快要撞上了又急忙刹住,因着此前白白让沈馥和沈令仪担心了许久,他心里很愧疚,低着头不敢看沈馥。
沈馥上下看他,见他不仅没见受苦,甚至还长了个子,脸都圆了,放下心来,一把抱住他,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没事就好。”
“还得要好好感谢秦副官。” 沈令仪在旁说道。
他们家人团聚,陆既明和秦雁站在一旁,并不出言打扰了。闻言,陆既明看向秦雁,秦雁看地,说道:“举手之劳。”
待到无人处,沈馥问小阿:“你怎么得罪了那个秦雁,他看上去并不开怀。”
小阿撇了撇嘴,说道:“没有。”
沈馥又问:“那是他得罪你了?为难你不曾?”
小阿又急忙道:“没有!秦大哥为人很厚道的。”
沈馥只觉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只能先放下不谈。
秦雁赁的这一处住所,是冲着这儿僻静无人,闹中取静,本身并不大。沈令仪自然是一人住一间,陆既明自然是要和沈馥住一间,剩下自然而然只能秦雁和小阿凑合到一块儿。秦雁向来是对陆既明的安排毫无异议的,小阿却满面难色。
沈馥问:“怎么了?要么我与你一间?”
小阿忙说:“没...... 没事......”
一屋里几个人,各怀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周二。 一边写一边听吴雨霏的《今夜烟花灿烂》,很有感觉。
第七十一章 再跳一首
屋子近码头,夜深人静时,轮船汽笛此起彼伏地响起。除了人少了些,船也少了些,蓬莱港与往日并无不同,但陆既明却知道,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发生着。
他带来的人分散在整个城市里,走街串巷,发现出了他们之外,蓬莱港一日一日地多了许多别的外来人,或是商人打扮、或是流民打扮,但他们无一不是低调沉默,无论是什么职业和身份,都有一双握枪的手。
敌我双方的所有人都以码头为圆心,四散开去,每个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码头。
约定好的日子是廿四号,沈馥在屋子里找到一个年历,大约是前任屋主留下的,每过一日便撕去一张,每撕去一张,日子便更近了。
廿三日夜晚,乔装打扮的方媛前来拜访。她还是穿着男装,把帽檐压得极低,阴影把大半张脸都挡住了,开门的沈馥差点没认出来。她从门缝里挤进去,帽子一摘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
沈馥微微弯腰和她碰了碰脸颊,陆既明闻声下楼来了,抱着手倚在栏杆旁,脸色不算好看,明显还是记仇。
方媛也不去招惹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严一海的船已经快到港了。排队入港的船多,他的船预计得明晚接近凌晨才能入港。”
“知道了。” 陆既明硬邦邦地说道。
方媛朝沈馥挤了挤眼,小声说道:“小气鬼。”
随后进门来的是秦雁,他风尘仆仆,衣服上都是灰扑扑的。他刚刚从陆既明与方媛准备的那艘船上下来,那艘船明面上是装了不少军火,但船舱最底下却有夹层,装满了黑漆漆的火药,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猛烈地爆开。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方媛来得快,走得也快。她匆匆说了几句,便戴上帽子准备走了。她说道:“这几年我常在这边料理生意,认识我的人多,我不便露面。祝大少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待她走了,陆既明 “哧” 地一笑,嘲讽道:“她倒是一点亏都不吃的。”
方媛是顶精明的,一点儿都不出面,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和她方家有关,却暗暗卖了好给陆既明与郑肇,出钱又出力。但谁也不知道她暗里还给谁好处了,到处落子,一点儿亏都不吃。
“一切都妥当了?” 陆既明问道。
“妥当。” 秦雁沉声回答。
陆既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注意安全。”
秦雁点点头,浅浅鞠了一躬,上楼去了。
“回去睡吧。” 陆既明说道。
沈馥坐在沙发上,把年历上属于廿三日的那一页撕掉了,嘟哝道:“你倒睡得着......”
陆既明一笑,走到客厅的角落,将留声机打开,舒缓的音乐响起。音乐的声音调得很轻,若有似无的。沈馥紧绷的弦松下来了一些。陆既明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一只手背在后,另一只手伸到沈馥面前,笑道:“不知是否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