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她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说得越来越有鼓舞的味道。季子游苦笑,说:“我知道了。”话毕,他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他要怎么办?朱鸿歆不在了,温芯迪把蒋云州弄进北航,他要回析津基地,根本没戏。像江琬说的那样,辞职回析津再找一份工作?季子游毫无头绪,突如其来的噩耗和打击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站起来,试图通过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但是,他发现手机里的打车软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动停止了叫车服务。这意味着他现在继续找车,又得重新进行搜索匹配。
“妈的!”季子游真恨不得把手机砸到地上。
他一脚踹翻身边的登机箱,扯松了乘务员制服的领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季子游可算冷静下来。
他压抑着自己所有糟糕的情绪,重新打开打车软件,选择定位和目的地的地址。
果然,重新开始约车后,又是一段遥遥无期的等待。系统很快提醒他是否加钱以更快地找到司机,他像刚才一样,不加思索地选择了数目最高的那个小费数额。
但是,在点击确认以后,一个念头突然从季子游的脑海里冒出来。
从前在析津上班时,遇到凌晨结束的航班,季子游嫌约车麻烦,都会事先约一个朋友来接他。他从不指定找某个人,那段时间他和谁关系好,就找谁。这招从来屡试不爽,有些人就算半夜被叫醒,也乐意特意出门接他。
可惜这几个月他在邕浔完全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当他打开手机的通讯录,能找到的本地人只有陆偃。
反正现在还没叫到车,季子游犹豫了一下,拨打陆偃的电话。
第12章 房东-3
一般人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觉,季子游决定等五声,五声等待音后如果没有人接,他就继续等网约车。
然而,电话才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季子游的心里咯噔了一声,顿时后悔。他正要挂断电话,便听见话筒里传出陆偃的声音:“喂?季先生。”
许是他太久没出声,陆偃又道:“喂?季先生,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分明是刚被吵醒。可是,突然被电话吵醒却这么快选择接听吗?季子游抿了抿嘴唇,开口说:“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过了两秒钟,陆偃说:“好的,没关系。那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
“哎!”季子游连忙叫住他。
陆偃问:“怎么了?”
几句话过后,陆偃的声音听起来好多了。大概是周围的环境太安静,只有陆偃在电话里的声音,季子游忽然发觉陆偃的声音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磁性,这磁性藏在他平静的语调里面,格外动听。
“那个……我现在在外环入口,用软件叫不到车。你知道有什么本地的打车电话吗?”季子游挠了挠额头,问。
“不好意思,我不常打车,不太清楚。”他顿了顿,说,“方便的话,你把定位发给我吧。我去接你。”
季子游的心往上一提,险些有话脱口而出。他控制住了,说:“不用了,这里应该挺远的。我再等等吧,应该快叫到车了。”
“从快速路过去,应该挺快。你先发给我吧,我正好今天要上班的。”陆偃坚持道。
是说,接他回去以后,正好能赶上上班时间吗?季子游听得有些茫然。这通电话是他主动打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他的心情却因此变得复杂起来。正在这时,打车软件突然发来通知,终于有司机响应他的约车。
顿时,季子游感觉心中大石突然落地。他松了一口气,立即对陆偃说:“真是对不起,陆老师,不该一大早打扰你的。我这边已经约到车了,司机等会儿就会过来。非常谢谢你!”
“这样吗?那就好。”陆偃说,“那我先挂电话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再找我。再见。”
“嗯,谢谢。真不好意思。拜拜。”季子游说完,等陆偃把电话挂断后,给网约司机发了一条定位准确的系统信息。
幸好最后陆偃没有出门。季子游虚惊一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想到找陆偃呢?万一陆偃真的来接他,这份情欠下了,以后要怎么还?
他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季子游搓了搓脸,把这场闹剧归咎于疲惫和对蒋云州的憎恶。
季子游打开地图查看司机的位置,发现司机得从三公里外赶来,他得等好一阵子。
他突然又想起陆偃,忍不住回忆,陆偃挂断电话前说的那句话,用的什么语气?是失望,是怀疑,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放心呢?陆偃问也没问他为什么大清早的在外环入口,就说来接他了。
备飞遇见蒋云州,发现他翻脸不认人,这比在外环公路旁等不到车糟糕一万倍。
纵使早晨季子游在路边为回不了家而心浮气躁,也为给陆偃打电话而后悔莫及,等他终于回到家中,真正将他笼罩的,依然是被蒋云州欺骗、背叛的憎恶。
诚然,季子游承认自己介入他人的婚姻有错,但直到事情被揭发,他才知道原来蒋云州有妻室。
就算有错,这错误应该由他和蒋云州一起承担,为什么到头来受到惩罚的只有无意犯错的他,而隐瞒已婚事实的蒋云州却可以安然无恙地来到北航,继续当他的机长?!
早在年初,季子游就听说客舱部有意让他升cf。可是事情发生以后,他被调到这个连二线城市都算不上的省会,不但工作待遇在全国的基地位于倒数前列,职场里还满是勾心斗角、小肚鸡肠,别说在析津基地任cf,他连回析津的机会都等于零。
季子游二十五岁以前的人生,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等挫折。难不成,他的生活要从二十五岁开始就陷入不可回升的低谷,再没有翻身之日吗?
焦虑、愤恨和不满打压着季子游,休息的日子里,他待在家中无所事事,消沉得提不起劲。
偏偏住在陆偃出租的房子里,他居然会时不时想起那通在外环公路边打的电话。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季子游就算把电视机打开,电视传出的声音也只是让整间房子显得更加冷清罢了。
洗过澡后,季子游坐在打开的电视机前发呆。
最终,他实在不堪忍受寂寞和无聊,关了电视,起身换衣服,打算出门。
在邕浔这几个月的时间,季子游虽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不过通过每天浏览群组里的聊天记录,他大致了解当地的年轻人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消遣。
他知道寻江三桥附近的河堤路上是一条酒吧林立的街道,在这里,不管是通宵营业的歌舞厅,还是小资情调的清吧,应有尽有。
以往季子游不来,只因为他下意识地认为这小城市里的酒吧肯定不怎么样,来了也没意思,但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的选项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他想:满满一条酒吧街,总不至于连一杯像样的酒都喝不到。
事实证明,关于这座城市,季子游过去有太多自以为是的看低。
这里的城市建设没有析津发达,城市管理相对也没有析津严格。所以,比起析津,这里的夜色更加外放。
酒吧内的打碟声、呼号声几乎响彻整个江面,五彩斑斓的射灯全往江面和天空中扫射,眼花缭乱,令人头晕目眩。各色酒吧的门前站着招揽顾客的酒保,男男女女,浓妆艳抹的妆容上堆着灿烂的笑容,在霓虹灯的光下显得分外夺目。
整条街道像是一个洞窟,用黑暗的、神秘的、猎奇的魔力企图抓住每一个路过的人。
既然是想找酒喝,到河堤路后,季子游自然直奔目的地。他早在网上查过这里有同性恋聚集的酒吧,记下了名字。尽管沿路总有招揽顾客的酒保,可季子游全都没有理会。
虽说自从互联网快速发展普及后,同性恋早就不像十多年前那样遮遮掩掩,不过“招摇过市”多还是在网络上,到了现实当中,就算是大城市里,也要有所收敛。季子游要找的酒吧表面看起来和普通的酒吧没有区别,甚至更低调一些,但是当他走到门外,看见站在门外姿态妩媚、神态悠闲的酒保,就知道这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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