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直在前面听着,闻言拧脖撇了他俩一眼,笑了声。
“可以啊小伙子,有点大彻大悟的意思,我年轻的时候可没你这么通透。”
徐书原把头转开了,但付嘉知道他听懂了。红灯时车停下,付嘉看向车窗上徐书原的面部轮廓,看着他融入窗外的晨曦当中,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隔阂在一点点消除,而曙光就在前面。
中途徐静来了个电话,没说两分钟就挂了。付嘉问:“静姐说什么?”
徐书原淡声:“让我把你安顿好,别让你受委屈。”
付嘉脸一热,说:“这有什么可委屈的,转告静姐我最能吃苦了。”
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景越来越稀,徐书原先行下车。
“再往前就是山路,你回去吧。”又嘱咐司机原路返回,表照打。司机乐得白接一趟活当然高兴,付嘉却愁思百结,因为不知道这次分开后会是什么情形。
下车后徐书原俯身:“钱带得够不够?”
付嘉先说够,后来又说不够,徐书原就掏了五百现金给他。分别后付嘉对着这五张崭新的钞票发呆,心事重重,弄得司机时不时就从后视镜瞅他一眼。
上高铁才发现仍是一等座。
“其实二等座就可以了,我真的没那么娇气。”付嘉给徐书原发。
下午三点左右徐书原才回:“但愿如此。”
真是的。
付嘉把手机抱在怀里眯了会儿,再睁眼已经快到临江了。窗外阳光明媚,车厢里也没有人大声喧嚣,一切都比去程要舒适得多。
他想了想,给父亲打电话:“爸,这两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付为民大概正在开会,随口敷衍道:“要钱先找你妈。”
“不是要钱,是真的有事想跟你谈。你看看哪天有空吧,我回家一趟好吗?”
“那就后天吧。”电话不太耐烦地挂断了。
付嘉收起手机长舒一口气,心里打了几遍腹稿,回到租处才觉得比较有底。
一连三天他总在上班时间发呆,不是望着邮箱就是望着某个头像。裴晓鸥说他走火入魔,他说不是:“我就是担心徐书原心里还难受。”
“师兄哪有那么脆弱。”晓鸥笑了笑,“他可是意志顽强的人。当初在学校里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他一点也不在意,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真该学学他那份儿沉稳。”
这话虽然是无意,但或多或少戳痛了付嘉。他钝声转移话题:“不知道书原哪天回来。”
其实这问题他发消息问过,但徐书原没给出明确回复,只说过段时间。
“我猜他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付嘉很迟钝,傻傻地望着晓鸥:“哪道?”
“笨死你,当然是你跟他分手那道啊。”晓鸥的表情无奈极了,不得不充当起情感专家,“再坚强的人被放弃都会失意,何况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在被人放弃,你想想我说得对吗。”
身世的伤疤跟感情的挫败叠在一起,换了谁都要很久才能缓过来。付嘉被她的话击中,当晚又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第三天回到家,付母喜出望外:“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我又不是客人,还准备什么。”付嘉问,“爸呢,他今晚也会回来吃饭吧,我们讲好要谈谈。”
他去换衣服,付母跟在屁股后面:“谈什么事情?”
“我的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情。”付母心知不妙,却还嘴硬,“终于想好要搬回来住了?”
付嘉拉开房门把母亲关在外面,隔着门喊了句:“我不回来,我打算去找徐书原。”
付母高声:“什么意思,找什么找,难不成你们还想私奔?”
付嘉苦笑。
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他过去把门打开,半开玩笑地问:“我要是真私奔妈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断你的腿!”付母猛拍他的胳膊,怒目圆睁,他笑着哎哟了一声:“逗你呢,我哪舍得离开我最亲爱的妈妈。”
“就会油嘴滑舌。”付母这才松了口气,“看你敢跑到哪里去。”
他以退为进:“私奔是不会,但我想你们试着去接受他,这样的小小要求你总不能再反对吧。”
“我接受他?想得美!”付母可不傻,年轻时的泼辣劲也回来了,“我好好一个儿子叫他给拐跑了,家家不回,父母父母不管……”
虽然这反应不像以前那么激烈,付嘉还是决定先悠着点。天擦黑,付为民回到家来,一家三口难得一起吃顿饭。
“听你妈说你去了趟外地?”付为民端起汤扫了他一眼。
“嗯。”他神色如常,“书原的姥姥去世了,我去送了份人情,顺道看看他。”
“你跟那姓徐的还有联系?”
“有。”
当爹的脸沉下来:“不怕我针对你们俩了?”
付嘉低头喝汤:“你针对吧,反正他要辞职了。”
付为民横眉:“听你的意思是还在记仇?”
“我没有这么说,爸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不想和你吵。”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和家里闹翻,跟那小子一起走吧。”
“父母在不远游。”
付为民的脸刚松弛一秒,付嘉放下碗继续道:“但你们要是真的逼我,那我就跟他走了。大不了找个地方要饭,要到钱了再回来孝敬二老。”
“你——!”付为民啪的把碗放下,扭头朝老婆出气,“你这个儿子真不知道随谁!”
因为提前打过预防针,付母的反应倒还好,冷笑着讽刺:“你的儿子当然是随你。我看你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有默契得很嘛。继续吵,我来当裁判,看看是老子厉害些还是儿子厉害些。”
付嘉一下没绷住,捧着碗笑出来。付为民满肚子火无处发,脸都快气绿了,但也没有再对儿子放任何狠话。
晚上躺在自己床上,他翻看以前跟徐书原的聊天记录,越看越想念。
不知道徐书原在干什么,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思来想去编辑了一段话发过去:
“今天听网课老师说一个项目的上市周期最长是四年,如果四年还没有结果那最好就选择放弃。但我觉得不是这样,万事怕坚持。
我去查过,有不止一间公司的辅导期超过四年,它们有的中间失败过好几次,但结果都不错。只要能够开花结果,中间那些曲折的过程根本不重要,你说对吗?”
卧室寂静。
半夜,徐书原回了他四个字:“哪个老师。”
“这不是重点吧。”付嘉蹭一下坐起来,心神不宁地握着手机,“你还没睡啊。”
上面的正在输入停留数秒。
“被小朋友吵醒了。”
他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捂住手机心动不已:“哪来的小朋友?”
“我外甥女。”
巨大的喜悦紧接着巨大的失落,付嘉倒在枕头上,半晌无力。
这段时间徐书原人不在。他在放假,在复原,在休养生息。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付嘉却觉得他依然无处不在,依然能轻而易举地撩拨自己的心弦。
第56章 想你
接下来一周付嘉几乎天天去六部报到,后来连段总都眼熟他了,拦下问:“你是新来的?哪个老板招的你。”
正尴尬得无法脱身,背后却出现解围的声音:“段总他是书原的表弟,您就拿他当人质吧,有他在书原肯定会回来。”
转头一看,居然是邱越。
“原来是书原的表弟啊,怪不得我看这长相觉得眼熟。书原最近心情恢复得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开工。”
“想必不会太久。”付嘉硬着头皮,“他也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对他很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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