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些记忆虽然很模糊,但他确信年幼的哥哥才不是这样的,哥哥很爱自己,不管去哪儿都要带着自己,每天从幼儿园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自己。
贺年幻想过无数次贺锡回来的场景,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回来了个寂寞。
看林飞白垂着头不说话,似乎很伤心的样子,贺年更烦了。
明明事情都是他做的却不许人说,说两句就难过,然后摆出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这到底算什么啊!!
自己最初认识林飞白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啊,为什么相认了反而变得奇怪起来,做什么事都唯唯诺诺,好像有人欺负他一样。
搞什么鬼!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贺年压了压自己有话就说有脾气就发的大狗性格,尽量不那么生硬地开口道:“你是不是问晏折渊借了一千五百万?”
——你怎么知道?林飞白一愣,自己了解晏折渊,按理说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见他这样,贺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真借了?!”
一时不查漏了馅,林飞白想遮掩也来不及了,只得承认,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次贺年真的跳起来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飞白道:“你怎么能跑去问晏折渊借钱,而且还是这么大一笔!你疯了吗!”
不知道说什么,林飞白索性继续低头沉默。
“啊啊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和晏折渊现在的关系这么尴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你竟然还跑去问他借钱……一千五百万!你欠赌债啦?!”
“没有,只是碰到了一些难以解决的事……”林飞白敷衍。
他知道自己的借口并不高明,甚至还相当拙劣,晏折渊愿意相信纯粹是出于对贺锡的无底线维护,可贺年却不同。
同样的借口说给贺年听,贺年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问就是报警,而且还会按着自己的手替自己报警。
“什么事必须得花一千五百万才能解决?”贺年果然追问。
“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倒是说啊!”
“我不想说,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晏折渊吧。”
贺年被他噎得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道:“你这是在耍无赖吗?”
“难道我还有别的办法吗?你一进门就对我吊着脸,说了这么多话却没关心过我一句,没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晚上睡觉还会不会被噩梦惊醒,你只会指责我,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家,有事为什么要去找晏折渊而不是找你——我是谁啊,我算什么,我有资格住在家里吗,出了事我敢去找你吗?”
没法刚正面,林飞白干脆偷换概念,一鼓作气占领道德的高地,强化自己的悲惨人设。
“我为什么要去找晏折渊借钱?还不是因为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人重视我,更没人愿意帮我。这两个月来爸爸一共在家待了三天,还是我们做亲子鉴定的那三天,报告一出来他就飞走了。工作工作,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大儿子,难道还没有工作重要?爸爸就是喜欢你,觉得现在的我给他丢脸,所以不想承认我,不愿意给我上户口正式迎接我回家,就这样你还问我为什么要搬出来住,现在明白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都说了北欧那个项目很关键,不然这几年爸能一直待在那儿吗?不是不给你办理户口,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等他回来。但这和你问晏折渊借钱是两回事——你还没跟他订婚呢,只是口头协议而已,问他要这么一大笔钱,你怎么开得了口啊?!”贺年急道。
今天他之所以会跑来这里就是因为听到了一些消息——贺家大少爷重回豪门并且攀上了晏氏集团的掌舵人晏折渊这已经算是上流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了,只是众人都还没见过这位当事人,难免好奇。现在又多了一则贺家大少问晏折渊要巨额零花钱的小道消息,贺年一听就坐不住了。
他太了解这些自诩为吃瓜人的嘴有多可恶了。
当初哥哥走丢,不少人打着安慰探望关心的幌子来看自己,话里话外却都酸溜溜地透出一个意思——现在你就是贺家的独子啦,长康集团都是你一个人的,这不是因祸得福嘛。
去他妈的因祸得福!
他祝福这些人都有这样的福气,而且必须超级加倍!
怕类似的风言风语伤害到哥哥,贺年连课都上不下去了,匆匆赶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操*蛋的事竟然是真的……林飞白可真敢开口。
“我为什么不敢开口,我凭本事管自己的男人要钱,还管别人怎么说?”大概是看贺年嘴炮功夫不行,林飞白越发振振有词,“而且一千五百万多吗?我要是没走丢,一直过大少爷的生活,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可能连一千五百万都没有。”
“肯定没有,因为我就没有。”贺年果断道。
林飞白:“……”
眼看这个问题争执不出什么结果,林飞白不可能把到手的钱再还回去,贺年正发愁,林飞白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林飞白立刻认出打电话的人是徐丽华,眉间微微皱了皱,她这时候打什么电话,钱不是已经打给她了吗?
有贺年在,这通电话林飞白不想接也不能接,因此果断拒接。
刚安静了一秒,手机又响了起来。
林飞白:“……”
“怎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先答了一句废话,见贺年有些好奇地朝自己手机望来,林飞白这才烦躁地补充说:“朋友约我喝酒,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贺年识相点最好立刻就走,没想到贺年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哦”了一声,还是稳稳地坐着。
铃声终于结束。
贺年清了清喉咙,冷静下来后似乎想缓和一下的尴尬气氛,修补兄弟感情的裂缝,努力找话题:“哥,那几天你在家的时候忘了给你看你原来的房间,还跟以前一模一样,你喜欢的东西都在,这些年爸和我……”
“有什么意义呢?我都已经这么大了,难道还能睡小时候的儿童床,玩那些奥特曼变形金刚?”生怕贺年开始回忆过去继而劝说自己搬回去,林飞白连忙打断他道,“而且说过一百次了,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独立生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粘人,稍微尊重一下我?”
“……”
贺年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整个人像一只被数落的小狗,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
他自我开解了一会儿,告诉自己分开了这么多年,哥哥的性格有所改变是很正常的事,再加上他向来独立,自己更应该理解他的戒心和防备。
这么想了一通,贺年感觉自己又好了,于是再次努力,“那还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自从当年你丢了,咱爸每年都给打拐事业捐很多钱,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帮助走失儿童回家的慈善组织。说来也巧,这个组织几年前协助警察破获了一起拐卖案,落网的主谋就是当年拐走你的那个人渣。他被判了死刑,庭审那天我和爸都去了……”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还是徐丽华。
林飞白忍无可忍,又担心是蒋游那边临时出了状况,干脆接了起来,看也没看贺年一眼径直走向阳台。
舌尖上还徘徊着没说完的半句话,贺年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再多的心理建设和自我开解都不管用了,把脸埋进交叠的双臂间,贺年忧郁地想我哥怎么会是这种人啊。
他好想换个哥哥。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感觉到眼眶的酸涩和湿润,贺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去洗把脸。
“哥,我用下厕所。”他朝阳台的方向喊了一声,不过林飞白似乎没听见。
林飞白住的这间公寓胜在地段优越配套设施齐全,面积却不算大,只有一间厕所,贺年一进去便注意到地板和洗手池旁边全是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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