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把手上松开的指尖,又悄无声息地握了回去,脑中仅存不多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现在就关门离开。然而在后退的那一秒里,他的余光扫到了坐在门边戴鸭舌帽的男人。
林原野没有看到他的脸,在昏暗模糊的粉调光线中,甚至连对方的下巴弧线也没有看清楚。但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对方与包厢内的其他人不一样,他的怀里没有坐任何女人,他的手也没有停留在别人的衣服里。
他甚至还戴了一顶好看的鸭舌帽。
受大脑中酒精的麻痹与驱使,林原野脚步踉跄地走向了对方。过滤掉了来自四周的所有目光,他在男人面前俯身蹲下,伸出手来扶在沙发边缘,垂着头含糊而又艰难地吐字道:“你的电话号码。”
片刻的沉默过后,男人嗓音冷淡却好听地开口问:“什么?”
林原野没有抬头,明显滞涩的思绪在脑中迟缓运转,“可以给我吗?你的电话号码。”
没有立即回答好或不好,男人语气低沉地问:“为什么?”
时隔几个月再次遇见,林原野并没有听出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他搜肠刮肚地想要寻找合适的理由,最后却不知道怎么的,反倒将真相一字不落地吐露了出来:“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他信誓旦旦地向男人担保,只是要电话号码而已,事后自己绝对不会拨过去骚扰。
听完他的保证以后,男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他。林原野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来记,并未再向对方求证号码的真实性,小声向男人道过谢以后,就扶着沙发起身准备离开。
从他面前站起来的那个瞬间,林原野的视线在灯光中轻轻一晃,瞥见对方戴的那顶鸭舌帽上,并无任何意大利球队的标志图案。
他带着电话号码从包厢里离开,整个时间短暂的过程中,大约是以为他与戴鸭舌帽的男人认识,包厢内没有人责怪过他突如其来的闯入。
受他喝酒以后的记忆影响,梦境从他退出包厢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不清晰起来。中间甚至有大段的画面出现了断层,林原野在梦中回到他们的包厢中,又被那些朋友灌了许多酒。
而直到从酒吧里离开以前,他在梦中唯一能够想起来的,也只有最后那件让男人不愉快的事情。分明亲口向对方保证过,自己绝对不会给他打电话。可他在醉到思绪混沌不清的时候,还是在几个朋友的要求下,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男人报给他的号码竟然是真实的。林原野带着浓烈的醉意,在电话这头笑嘻嘻地向他问好,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一个字都未曾开口回应过,就极为冷淡疏离地将电话挂掉了。
伴随着耳朵里电话忙音的不断拉长,掺杂有醉酒记忆的梦境到此戛然而止,林原野沉睡的意识在深夜里缓缓苏醒。察觉到落在自己眼皮上的淡淡光线,他在浓重困倦的睡意里略显费力地睁眼——
恍惚而又朦胧的昏暗视野里,他看见程燎站在房间门外的浅淡月光里,拿着手机在和别人打电话。
第49章 惩罚
大约是才从梦中醒来的缘故,程燎站在门外的高大身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里,与梦中男人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念头堪堪涌上心头,林原野自己就先否认掉了。先不说过去这么长时间,自己是否还记得男人的背影,就拿刚才那场梦来说,梦里的男人一直都是坐着的,并未在他面前站起来过。
没有再细究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林原野从床上爬起来坐好,眯着一双困倦的睡眼看向门外。察觉到房间内的动静,程燎很快就将电话挂掉,拿着手机关门走了进来。
在林原野看清手机的模样以前,男人已经将手机收了起来。回忆起被对方关在门外的明亮月光,林原野坐在床上神色诧异地询问:“大半夜的谁还打电话给你?”
程燎弯腰坐在床边脱鞋,闻言话语简洁地解释:“家里人。”
林原野面上神色微微怔住,“是有什么重要的急事吗?”
男人转身拉过他重新躺下来,略微思忖过两秒以后,才语气平稳如常地回答:“应该问题不大。”
林原野抬起手来搭在他的胸膛前,似乎是还想要开口问什么,就被对方伸出手掌捂住了双眼,听见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从耳边响起道:“睡觉。”
黑暗重新贴着眼皮席卷而来,没有花上太多时间去酝酿,林原野就迅速坠入了沉沉的睡梦里。
半夜醒来的时候实在太困,以至于隔天早晨从床上睁开眼睛,他还躺在床上回忆了片刻,昨天看见程燎站在门外打电话,到底是晚上做梦还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直到换好衣服起床去刷牙洗脸,他才在经过反复的回忆与确认以后,在心中笃定那并不只是一场梦。
室外的太阳又大又烈,林原野吃完早餐以后没有出门,待在家里吹空调打游戏。昨天晚上才替姜池打探过消息,上午姜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原野将通话界面切到后台,不等电话那端的人出声说话,就率先懒洋洋地告知对方道:“还没有新消息。”
姜池却等不及般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这里有消息。”
“怎么可能?” 林原野放技能的动作骤然顿住,“我昨天才和杨锦年联系过。”
“我这是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 姜池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是我爸那边的消息渠道,绝对靠谱。”
“什么消息?” 林原野不怎么关心地问。
“昨天晚上程家老爷子突然进了医院,应该是身体上出了点毛病。” 姜池将从他爸那里听来的消息,原封不动地说给林原野听,“爷爷身体不好住院,做孙子的总要回国探望吧。”
林原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你最近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多问问你表哥。” 察觉到他在做别的事情,姜池也没有再多说,简明扼要地叮嘱完他以后,就先挂掉了电话。
林原野倒是不着急,杨锦年既然答应过他,有消息会立刻转告他,自然就不会失约。只是姜池提起的这通电话,倒是让他莫名回想起了,昨天半夜程燎起床接电话的事情。
乍看之下能对应起来的巧合不少,家中亲人生病入院这种事,半夜打电话来十分合情合理,而程燎又偏巧与程家是一个姓。
但是还未等他仔细去深挖时,林原野就先自觉可笑地扬起唇角来。程燎是程家在国外的继承人这件事,用天方夜谭来形容也不为过。
暂且不说其他的,程家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继承人,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又怎么会在国内乡镇的工地上搬砖。
这样的故事说出去给任何人听,都能算得上是令人捧腹的天大笑话吧。
不过说到这个,有关昨天那场在酒吧里喝醉的梦,林原野的确并未认出给号码的男人,就是杨锦年那位在国外的大学同学。他也是事后听姜池提起时,才从对方那里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
而在事后让他愈发确定,当时自己违背承诺的那通电话,让他给男人留下糟糕印象的原因是,酒醒以后遗忘部分记忆的他,曾经也想打电话给对方道歉。
不料在酒吧中还能打通的号码,醒来以后就再也打不通了,对方似乎直接将他拉入了手机的黑名单里。而这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姜池和杨锦年至今为止都不知情。
程燎午休期间给他发过信息,傍晚下班以后过来找他,林原野就待在家里等他。到傍晚的日落暮色时分,他接到了男人打来的电话。
对方在电话中言简意赅地道:“来门口。”
“现在吗?” 林原野一边举着手机回话,一边从沙发里翻身坐起来。
程燎淡淡嗯了一声,挂电话前提醒他道:“我在门口等你。”
林原野带上手机换鞋出门,走出院子大门的时候,看见程燎低头靠在自行车前玩手机。他停在男人面前想要出声,视线却先一步扫向对方拿在手里的手机。
他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轻微的疑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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