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燕也是住校生,通常晚上七点陈洛愉就会送她回学校了,然后拐去ONLY吧喝一杯,等陈飞麟下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天,七号陈初燕跟同学们去博物馆,他顿觉无所事事起来,在宿舍晃荡了一上午,书也看不进去,总想着看手机。
熬到快中午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了,拨了陈飞麟的电话。
那边接起来后,他听到含糊的声音,原来陈飞麟刚醒,正在刷牙。
“你这个时候不在奶茶店?”
“早上同事打电话说有事换一下,上午就没去。”
“那你下午过去?”
“不是,下午去养老院。”
陈飞麟吐掉泡沫漱口,完了才听见陈洛愉问他:“你要在养老院待一个下午?”
“差不多吧,怎么了?”
“我快无聊死了,”陈洛愉趴在书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要不我跟你过去做个义工吧。”
陈飞麟笑出声:“钟航呢?你这几天都在帮我辅导燕子,今天怎么不跟他出去转转?”
陈洛愉翻了翻白眼,控诉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好友:“别提他了,这家伙一早就带着楠楠去了欢乐谷,还在朋友圈疯狂撒狗粮。”
陈飞麟没加过钟航的微信,自然看不到动态。他拿起水壶喝水,又看看窗外的天气,道:“今天挺热的,那边可没有充足的空调,你要是受得住就一起吧。”
陈洛愉“噌”地一下坐直了:“肯定受得住!那我现在过来找你?”
陈飞麟问:“吃过饭没?”
“午饭么?还没。”
“昨天ONLY吧的老韩送了我两袋芝士牛肉水饺,我打算煮了当午饭,你想不想吃?”
“吃。”
“那你现在过来吧,我下去拿水饺。”
挂断电话后,陈洛愉火速收拾东西,把帆布包一挎就出门了。等他推开陈飞麟的宿舍门时,一股芝士的香味扑面而来。
他本来不饿,结果被这味道和窗边站着的人一勾,顿时就馋了。陈飞麟给他盛了一大碗,又给他递上自己调的酱。
这酱黑乎乎的,有一股芝麻浓香。陈洛愉沾了一口,酸麻中带着点甜,好吃到大拇指都竖起来了,忙问这是什么酱。
陈飞麟说是他们家乡的口味,陈洛愉让他教自己调,他笑了笑,说就算教了陈洛愉也调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
“这酱是我妈弄的,里面有种配料做起来比较麻烦,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回家给你带两瓶。”
“好吧。”陈洛愉同意道,“还有熬凉茶的草药,你也得记得啊。”
陈飞麟把锅里最后三只水饺舀到他碗里:“你记性这么好,我哪敢忘。”
得意地吃下一只水饺,陈洛愉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还不忘说:“要是忘了就天天喝你的。”
陈飞麟笑着摇头,跟他一人捧一个碗把水饺全消灭了。
由于带着陈洛愉,陈飞麟不好骑车,便转了两趟公交,花了近一小时才抵达和顺养老院。
这座养老院由政府出资创办,属于早期规划,因而整体面积不大,建筑外观比较旧,好在各项配套设施都齐全。
在来的路上,陈洛愉已经问过陈飞麟会来这里打工的原因。
原来当年陈飞麟他妈妈难产,及时把他们母子送到县医院的驻村医生就住在这里。
那位常医生是年轻时下乡的知青,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景河村,老了无儿无女,便回到城里住养老院。
后来陈飞麟读大学也来到了这座城市,就在周末过来看他,顺便帮忙做点事。跟这里的工作人员熟悉后,陈飞麟做起了兼职,帮其他老人跑腿买东西或帮忙洗澡。
陈洛愉从没到过养老院,今天来了才发现,现在的养老院环境很不错,到处都很干净。老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或者搓麻将,还有专门的教练带着做健身运动,举办各类兴趣班什么的。
陈飞麟在前面带路,走到最后一栋建筑旁拐上了楼梯,在他也跟上的时候,瞥见对面墙角的暗处有两个男人靠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个还牵着另一个的手。
他一眼就看懂了这两人的关系,又去看前面的陈飞麟。陈飞麟却很淡定地继续上楼,到了房门口都没表现出异样。
他以为陈飞麟没看到,就没多想,跟着一起进去。
这里的住房类似酒店标间,十几平米的卧室左右各放一张单人床,两张床上都有老人。
陈飞麟走到右边床前,俯身轻拍床上的人。正在眯着眼睛午休的老人睁开眼,一看到他就笑了。
这位老人就是常医生,年过七旬,但面色不错,就是坐起来的时候腿脚有些不便。陈飞麟给他介绍了陈洛愉,又问他这周的身体情况。
陈洛愉站在旁边听他们聊,看陈飞麟熟练地把路上买的苹果放进床头柜,拿出一个削了皮递给常医生,接着收拾房里的杂物。等常医生吃完后,他对陈洛愉说:“我帮他洗个澡,你先去外面等我。”
陈洛愉说:“我也来帮忙。”
“不用,”陈飞麟低声道,“这事你做不来,而且涉及到他的隐私,你还是在外面等吧。”
陈洛愉只好到门口等,站了一会儿后,右侧楼梯有人上来,他看一眼就愣住了,正是刚才牵手的两个男人。
这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气质很不错,其中稍矮的那个头发略长,容貌清秀,到了近前还对他点头致意。
他也点头回礼,看他们推门进去,走到对床边坐下。
看来这两人是左床老人的亲属,不过比起刚才在楼梯间的亲密,此刻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陈洛愉不时地看他们一眼,等陈飞麟带着常医生从浴室出来后,他们还跟陈飞麟打招呼,看样子挺熟的。
这让陈洛愉觉得吃惊,摸不准陈飞麟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两人和陈飞麟聊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有事先走,另一个就送他下去。陈飞麟则扶着常医生躺好,对陈洛愉说要去值班室看今天安排洗澡的老人名单。
每次陈飞麟过来都会帮三到四位行动不便的老人洗澡。这是一项枯燥又细致的活,他怕陈洛愉等得无聊,就问陈洛愉要不要去外面逛逛,自己这边结束了再一起走。陈洛愉说不用,陪着他去值班室。
下到一楼时,陈洛愉又碰到刚才那两人。不过和之前在墙角牵手说话不同,这次头发略长的那位亲了亲伴侣的嘴,正想说话就看到楼梯转角的他们。
那位的表情有点尴尬,他的伴侣转过来看了一眼,对他们笑了笑,牵着手一起离开了。
等那两人走远了,陈洛愉才想到身边那个跟自己一样站在原地的人。
如果说前面陈飞麟没有看到,那么现在肯定看清了。陈洛愉的心跳都乱了节拍,也不知道陈飞麟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恶心?
他很想去看陈飞麟的脸,却没有勇气上前一步。就在他纠结不定时,陈飞麟先转过来,问他:“是不是吓到了?”
他是真有点吓到了,但还是摇着头。陈飞麟又说:“高个子那位是常医生对床老先生的儿子,另一位是他的对象。”
“你之前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们每周都会过来,我经常碰到。”陈飞麟边下楼边解释,“而且他们也没有掩饰,养老院里的人都知道。”
没想到陈飞麟会这么淡定地谈论同性关系,陈洛愉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他跟上陈飞麟的步伐,问道:“你不排斥?”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他差点撞上去,好在及时刹住了,听到陈飞麟低声说:“没什么好排斥的,他们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并没做对不起别人的事。”
晚上回到宿舍时,陈洛愉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一整个下午他都心不在焉,等陈飞麟把事情做完来找他已经傍晚了。他收敛心神,和陈飞麟到附近的小吃店解决晚饭,又一起坐公交回来。
比起他的频繁走神,陈飞麟也像有心事的样子,路上他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以至于陈飞麟下车的时候,陈洛愉都忘记跟他约明早跑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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