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叶小舟被裹挟,反复沉浮,海水一浪一浪地涌向他,要把他抛向低矮的云上。可他无法落足,恍惚间又失重般忽然坠落,直至重新被纳入宽广的拥抱中。
方斐激动得眼角湿润,手指紧紧扣住杨远意的肩。他想要,但羞于启齿。
杨远意却一清二楚,低着头擦嘴角,好像心满意足地轻笑一声。
他不故弄玄虚,也不看方斐难堪的语言与动作,跪在床尾轻柔地安慰方斐。 “放轻松……”
手心掌控脚踝的力度、温度都像做梦一样。
方斐闷哼着往后倒,侧过身,用被子盖住头和脸,心理快乐更甚于被满足。
他听衣料摩擦的声响,杨远意终于半靠在了他旁边,将他上半身拖进怀里拥抱。
含住耳垂吻着,他低声说:“你出汗了……”
“杨远意,我有时真讨厌你。”方斐闷闷地说,“我也想如果没有俞诺就好了,如果五年前我们再见一面就好了……如果拍《暗恋者》以前,我们已经在一起就好了。可这些时候我没有往前一步,你也没有——我真讨厌你。”
隔着被子,杨远意的话有点模糊。
“以后都不会了,我每一步都走向你好不好。”
“最爱我吗?”
呼吸微微停下半拍,杨远意释然般地长叹出一口气。
“最爱你。”
第七十七章 如果什么都没变
星岛的夜晚来得迟,但依旧漫长。
方斐和这座小小的被海洋包围的城市大约有牵扯不清的缘分,他五年前在这儿向杨远意索要常常见面的承诺。时光匆匆,天旋地转,竟然有一天杨远意会说最爱他。
久未接触的吻不可能只有一次,方斐难得地不期盼天明。
他们藏在黑夜中,深沉的颜色让两个人都被安全感填满,放肆得不顾所以。刚开始杨远意还耐着性子只让方斐舒服,过了一次,感觉对方也开始不满足地想念略带粗暴的接触,杨远意试探去握他的颈间,还没开始用力,被方斐一把抓紧要他别想那么多。
还用领带绑住手腕缠在一起压在后腰,强迫他服从。
方斐喜欢这样,但比起以前完全由杨远意掌控又多了你来我往的趣味,他侧过头,眼睛因为一丝水光格外的亮,让杨远意更把持不住。
最后温温柔柔地在浴室结尾,吻得两人都忘乎所以了。
杨远意颈侧留了个牙印,咬得深,泄愤一般地盖下私人印记。方斐放开后又轻轻舔那里,像小狗的舌尖,贪婪而小心地爱着他不放。
位置显眼,但杨远意无所谓。
反正没有媒体会追着他拍再放大局部研究,就算有他也不怕,让所有人知道他家有悍妻那才好,省得再编什么奇怪绯闻让他烦闷。
做到很晚了,睡眠时间也被极度压缩,两个人乱糟糟地抱着睡了一会儿,方斐的手机闹钟不管不顾吵醒他们,尖叫着打破杨远意好不容易得到的美梦。
他们必须立刻分开,因为方斐还有早班飞机和接下来安排满了的日程。
刚拿了影帝,去机场也必须简单造型。
杨远意嫌闹钟太烦的话还未说出口,外面团队准备就绪的敲门声直接击破了他抱着人温存的幻想。虽然没什么好掩饰的,但毕竟任何关系还要讲体面,杨远意一脸不忿,拿毛巾裹在腰间怒气冲冲地去浴室换衣服。
方斐被他的表情逗清醒了,去开门时都满脸笑。
可烦恼紧随其后。
造型团队看见清早就出现在方斐房间、穿着睡衣的杨远意时的震惊都不是大事,最要紧之处在方斐颈间的留下两个略带红肿的掐痕。
它们比吻痕更诡异,总会让人联想到什么暴力故事,进而发展为绯色猜想。
有个跟方斐更熟的造型师替他搭配衣服,目光躲开杨远意小声问他:“拿了奖,玩这么大吗?”
“……对不起。”方斐低头认错。
平白增加别人的工作量。
唐澳这次没来,小艾作为纯洁的心理女大学生,清早遭受人生观冲击,心情坐过山车般的在“迷惑”“震惊”“激动”再到“慌得一批”走了个全套,这会儿生无可恋地蹲在角落,用哀怨的眼神望向杨远意。
她时不时瞥一眼造型师,凑过去问“能遮掉吗”后得到否定回答,泫然若泣。
怀着最后一丝期望,小艾问方斐:“斐哥,你们这个是……意外吧?”
“不全是。”
“我真的会被唐澳姐炒鱿鱼的……”小艾快哭了,“她就这次没跟着来就发生这种事,完了,我不敢回平京,唐澳姐会杀了我……”
小姑娘正在重塑三观,纠结自己命途多舛的前程,全没注意方斐听见她这话时笑了笑。
炒鱿鱼?
唐澳不会的。
这个女人利益至上、精打细算,为了他也好,为了更长久地互惠互利也罢,她会是世界上最希望方斐赶紧和杨远意修复关系的人之一。哪怕未来出现公关事故,唐澳未达目的,绝不会坐实两人的秘密关系给方斐带肋一丝一毫污点影响赚钱。
只是这些成年人的险恶,方斐觉得还是不告诉小艾为好。
最后还是选了件高领的针织衫,和遮瑕液一起勉强盖住指印,露出一点也不明显,看着像蚊子咬的。即将回平京,外面搭个牛仔背心,休闲些,不至于突兀。
方斐走到杨远意面前:“怎么样?”
“很帅。”杨远意自然地捏捏他手心,“回去给我打电话?”
方斐没答应:“看情况。”
“这就开始耍大牌啦,影帝?”
被曾经留下心理阴影的称呼逗得笑出声,方斐甩开他:“你少乱喊!我回去要赶着参加《初出茅庐》大结局的直播,然后庆功宴……”
杨远意不作声,默默地仰起头凝视他。
“……好吧。”方斐到底心软,不逗他了,“车上给你打电话。”
他们都旁若无人,造型团队更是眼观鼻鼻观口,不敢吭声,快速给方斐弄完后小艾催了一句,几个人就拿着所有东西直奔房间外。
身边嘈杂散去,杨远意看着格外青春蓬勃的方斐,牵住他的手。
“抱一下?”
“你昨晚那个霸道劲儿去哪儿了。”方斐说着,张开手臂揽住他的腰,身高差让他的嘴唇能挨着杨远意线条凌厉的下颌。
杨远意正经地说:“我到现在都觉得好像在做梦。”
方斐偏过头亲亲他。
肢体接触,昨夜的余温迅速上升着,再耽搁杨远意只会更不想放手,他看了眼时间,提醒:“落地就给我打电话,嗯?”
“知道了杨老师。”
“还有,这个给你。”杨远意不知从哪掏出个玩具往方斐手里塞。
低头看着那只多了件背心的毛绒小狗,方斐不知先为他的幼稚童心哑然失笑还是匆匆盖住鼻酸的滋味,半晌,他无奈地喊:“杨老师……”
“物归原主。”杨远意说,“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自己留着的?”
方斐揉着熟悉的小狗:“那我走了。”
杨远意说好,但还是送了他几步,在玄关借着门后阴影又恋恋不舍地吻了一次。
走出酒店天才慢慢地褪去阴沉,青色像一层薄雾,海岛上空的云漂浮不定。坐车时又犯困,方斐垂着头,不敢弄乱造型师的发型,打了好几个哈欠。
小艾坐前排,她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转过头:“斐哥……”
“嗯?”
“你和杨导……”
“我是他的男朋友啊。”
说完,方斐蓦地发现这句话一点也不难以启齿。
小艾脸颊由白转红,语无伦次地“那”“你”“我”了好几句,断断续续不成样子:“什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吗?
方斐忽然有点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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