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叙觉得这个时刻是极致浪漫的,他所有的心思吹过的风知道、路过的花知道、头顶的月亮知道,唯独身边这个人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如果知道了,说不定会是什么反应。“还要我送你上去吗”很快就到了倪星桥家楼下,姚叙难得觉得两人住得这么近并不是一件好事。倪星桥其实想说不用了,这样至少显得他没那么没出息。
可是想了想,还是说“我前几天看了一个鬼故事,就是发生在楼道里的。”
姚叙无奈地看着他笑“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还看呢”
“刺激嘛。”倪星桥说,“你不懂,我们年轻人就喜欢追逐刺激。”
姚叙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憋什么坏呢”倪星桥有点紧张,“别想吓唬我把我吓死了对你没好处”
“谁稀罕吓你!”姚叙揽了一下倪星桥的肩膀,就像小时候一样,“赶紧走吧,送你回家,回去晚了你爸妈还得担心。”
“我跟你在一起他们不会担心的。”两个人往楼上走,依旧是姚叙在后面。
姚叙仰头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倪星桥,心说你爸妈要是知道我对你抱有什么心思,估计得担心死。姚叙像个尽忠职守的骑士,把怕鬼的小王子护送到了自己的“城堡”。
倪星桥跟他说再见的时候特意提醒他回去记得吃荔枝。
姚叙冲他挑挑眉,意思是知道了,然后一个人下楼,快步往回走。
再回到家的时候,戚美玲脸色很难看,姚叙尽量避免跟她有眼神接触,回来后立刻进屋学习去了。姚叙坐在桌前,有些走神。
戚美玲把倪星桥拿来的荔枝放进盘子里,泡上水,端过来放在了姚叙的书桌上。她没说话,姚叙也没抬头。
之后,她又轻手轻脚地离开,继续坐在那张椅子上,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守着姚叙,看他学习。姚叙的目光落在一颗荔枝上,想象着荔枝剥开外壳后滑嫩的样子。他在沉沦前及时悬崖勒马,深呼吸,把注意力拉回了课本上。
第六章
开学第三天,倪星桥已然想着退学。
早上六点十分,姚叙在楼下没等到倪星桥,把单车往旁边一支就上楼抓人去了。
他敲门的时候,倪星桥正闭着眼睛刷牙。
“昨晚睡得挺早的,今天还是起不来。”说话的是倪星桥他妈,“你快点啊,人家姚叙等你呢”倪星桥眯缝着眼睛看看姚叙,扯出一个毫无灵魂的笑容来。
“得了,别笑了。”姚叙倚着洗手间的门催他,“你再磨蹭今天咱俩都得挨罚。”
曹军说了,迟到的一律早自习不准进教室,到走廊背书去。
背书没关系,倪星桥从小记性就好,差点儿就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但问题是,这丢人啊
倪星桥甩甩脑袋,赶紧刷完牙,用冰凉的水扑腾扑腾地洗完脸就准备往外冲。
“黄女士,我们走啦”倪星桥不想被罚站,他打算早自习的时候偷偷补个觉。
“别毛手毛脚的,注意安全!”黄女士在门口嘱咐了这么一句,但她儿子显然没听见。
倪星桥跟姚叙出门,满嘴都是抱怨“不行了,我这祖国的花骨朵被摧残坏了。”“你昨晚几点睡的”
倪星桥冲他挤眉弄眼,一看就一肚子坏水。昨天姚叙送他回来之后他又做了几道题就洗漱钻进了被窝,跟他妈说为了早起所以要早睡。他爸妈没管他,心说早点睡也好,免得真不长个,毕竟现在都让人家姚叙落下半头高了。
但其实,倪星桥是躲在被窝看小说了,一看看到后半夜,还差点泪洒他的荞麦枕——在夜晚,他是个多愁善感的小男孩。
关于这件事,倪星桥不打算告诉姚叙,他怕对方笑话他。
“该不会是晚上梦见我了”姚叙故意撩拨人家,“说吧,是不是梦里对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想得美啊!”倪星桥丢给他一个白眼,催促他快点骑,待会儿去晚了要被罚站的。
早上六点四十分,其他教室里的人还稀稀落落的,但高二(13)班的教室门口,曹军已经站在那里掐着点准备抓人了。
姚叙跟倪星桥紧赶慢赶算是踩着最后的线进了教室,比他们晚了一步的路里无奈被逮。
倪星桥坐下后就开始幸灾乐祸,把“缺德”俩字写在了脸上。
他见曹军的注意力都放在走廊,全身心地对那些迟到的同学进行“爱的教育”,于是,把罪恶的手伸进了书包,抽出了昨晚让他看得欲罢不能的小说。倪星桥用教材在桌上给自己摞起了一个堡垒,以此来挡住曹军的视线,然后,把这本小说放在下面,再拿一本练习册做遮挡。
他是有点心虚的,但他对自己说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学生都会犯的错。
小说已经看了四分之三,男女主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
倪星桥情绪饱满,对别人的爱情充满了期待。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他的书。
倪星桥吓了一跳,抬头就对上了曹军那冷酷的眼。那一瞬间,倪星桥觉得自己离地狱很近。“好看吗”曹军问。
曹军的眼神没有感情,曹军的声音也没有感情。但,没有感情就是最可怕的,杀人于无形。倪星桥脑子转得飞快,然后说了句“没有数学练习册好看”
曹军冷笑,并说出了恶魔的低语“既然这样,今天放学前把三单元之前的课后习题都做完,错一道罚十道。”
倪星桥右眼皮开始疯狂地跳,憋得脸都红了。“没听清”
“听清了”倪星桥这次是真的要飙泪了,“保证完成任务”
曹军看看他,又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小说的封面“看这玩意”他嘀咕着,拿着书走了。
倪星桥瞬间泄气,像一滩烂泥趴在了桌子上。不远处,姚叙正扭头看他,另一边的门外,路里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他桥哥看的是什么。
“我太倒霉了。”倪星桥一边抱怨一边咬牙切齿地做题,“三单元还没讲呢我做个鬼啊”
一整天,倪星桥恨不得厕所都不去了,有点时间就在做题。
姚叙倒也贴心,下了课就过来慰问他。
“这个不会。”倪星桥说,“曹军辣手摧花,他好狠的心”
“还不怪你自己。”姚叙拿过他的练习册看了看,拉着还在哀鸣的人,给他讲题。
路里在一边看热闹,等那两人讲完题,好奇地问“桥哥,什么书啊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为了看这本书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果然,诱人的玫瑰都是带刺的。
倪星桥拒绝回答路里的提问,含泪继续做那看不到尽头的数学题。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声刚响,齐韦宁走进了教室。
几日观察下来,班里同学大概都是什么性格,互相都有了简单的了解。
齐韦宁这个人也不知道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永远端着架子,话少表情也少,看起来总是特傲气。倪星桥不太喜欢他身上那股劲儿,觉得好像永远紧绷着,时刻与世界为敌。
至于姚叙,虽然两人是同桌,但极少交流,课桌中间仿佛有一条隐形的“三八线”,谁都不越界。这会儿,齐韦宁像往常一样高傲地抱着一叠数学作业卷子走了进来,同时瞥向倪星桥“曹老师让你带着练习册去他办公室。”
如果说曹军是阎王,那齐韦宁就是阎王手下来索命的白无常。
倪星桥痛心疾首,但也只能从命。
他拿着练习册生无可恋地往外走,然后听见了齐韦宁的嘲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倪星桥回头瞪他,要不是因为曹军正在办公室等着,倪星桥肯定要跟这家伙掰扯掰扯的。
从教室一路走向数学组的办公室,倪星桥走得每一步都无比痛苦,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用鱼尾换人腿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心如刀割。
不过,他倒是真的把这些题都做完了,还让姚叙从头到尾帮他检查了一遍——练习册后面的答案不一定靠谱,可姚叙肯定是靠谱的,毕竟这家伙是在老师提问时一口气能答出三种做法的“数学之神”。倪星桥到了数学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曹军。“曹老师。”他十分乖巧,也十分紧张。曹军回头看看他,随手招呼着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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