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傅星徽问。
“外面下雨了,记得关窗。”
“是吗?”
傅星徽总觉得这个发音似乎差得有点大,但想着隔行如隔山,发音差距大也情有可原,于是又把那点怀疑压了下去。
而纪朗则偏开头,借着茶水漂浮起来的白色水雾挡住了他并不算掩饰得很好的眼神。
他们一个夹带私货的乱教,一个认认真真地苦学,有一搭没一搭地教了半天,等一顿夜宵吃完的时候,天上的月亮都困了。
纪朗给他留的分量相当实在,傅星徽老早就快吃不下了。
可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大概是郊区的夜晚太迷人,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分钟,多待一会儿,而待下来的理由,好像除了继续吃,也找不出别的了,然后就把自己吃撑了。
两人一块儿把茶具和餐具收拾完回到卧室门口,傅星徽对纪朗道:“我去睡了,你也早点收拾一下睡吧。”
“哥,”纪朗忽然问:“你今天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傅星徽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对他道:“你那天是不是听到了?”
纪朗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半晌,坦白道:“听到了,门……没关严。”
“我是有过退出节目的想法,但是现在退出可能会导致对你不利的舆论,更何况你现在在谈解约对吧,这种时候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纪朗,”他望着青年道:“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好好把这档节目录好,可以吗?”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嗯?”
“因为和我同框影响不好,所以就推掉和我同台的节目,又因为退出会引起争论,选择留下来,”纪朗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哥,在你心里,是不是就只有事业和工作,对事业发展有利的事就去做,不利就不做。”
“纪朗……”
“哥,为什么不能是单纯地因为你想或者不想呢?”
傅星徽双手拢在一起抵了抵眉心,“我想不想重要吗?”
纪朗看着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该睡觉了。”
“你回答我,我就去睡。”
傅星徽叹了口气,对他道:“纪朗,就像你在学校里就要学习,出了社会就要就业一样,上任何一个节目对我来说都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四两拨千斤地回答了纪朗的问题:“你觉得会有人想工作吗?”
“我不是问这个——”
“你不是说我回答你了你就去睡吗?”
“我……”
“不遵守规则就没有下次了。”
纪朗憋了一肚子气,蹭地站起来,“睡就睡。”
“记得洗了澡再睡!”
傅星徽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准备桌上零零散散的吃食收起来,纪朗又跑了回来。
“拿台灯?”傅星徽把台灯递给他。
“不,我是想问,”他喘着气道:“明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能见到你吗?”
“我明天也有工作,”傅星徽说:“不过我会晨练之后再走,你要是六点能起来,说不定能看到。”
“这么早。”纪朗下意识道。
纪朗昼夜颠倒已经很久没这么早起过了,倒是直接熬到这个时间再睡的情况更多……比如昨晚。
傅星徽无视了他的撒泼,“再讨价还价就五点——”
“明白了!”纪朗打断他的话,一把夺过台灯,转头就只剩个背影了。
傅星徽看着他的背影,先是禁不住笑了笑,半晌,他脸上的笑意又一点点淡了下去。
第15章 清晨
次日清晨,傅星徽在闹钟响起的第一声就坐起来关掉了闹钟,他没有什么起床气,三两下便叠好了被子,利索地从楼梯上爬下来,因为其他人还睡着,他步子格外轻。
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下铺睡得四仰八叉的人影身上,微微蹙了眉。
为了保证明星的隐私,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床都是安装好了遮光床帘的,然而纪朗就大喇喇地躺着,任由清晨的光打在他身上,大概睡前根本就没留意道还有床帘这种东西。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就恰好对上了傅星徽的目光。
“哥?”他压低了声音,眼里满是困倦,“六点了?”
傅星徽看了一眼手表,“你还能睡十分钟。”
“哦,”纪朗瞬间头也不回的躺回去,就听见傅星徽意有所指道:“还有,以后睡觉把床帘拉好。”
他沿着傅星徽的目光看过去,和自己不和谐的身体部位打了个照面。
面面相觑半晌,他“唰”得拿被子蒙住了头。
傅星徽笑出了声,尽管很轻很轻,纪朗还是听见了,汹涌的困意登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回来了。
六点钟,纪朗一脸哀怨地准时出现在健身房,傅星徽已经在跑步机上开始热身了,看见他来了,还笑吟吟地打招呼道:“早上好!”
纪朗一度怀疑,傅星徽的生物钟是能工巧匠拿着最精密的仪器一点一点儿做出来的,而他身上的生物钟是垃圾桶里的废品随便改造出来的。
是人都有欲望,无论是食欲、物欲、情.欲还是偷懒的欲望。
可他以前就觉得傅星徽真的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那时候的傅星徽才十九岁,荷尔蒙躁动又瞌睡浓的年纪,可他不会偷懒,不会贪睡,甚至不会看漂亮姑娘,也从没有听过他对爱情有什么憧憬,无论剧组的盒饭有多难吃他都能云淡风轻地吃完,渴到嘴唇起皮发干,他也不会在如厕不方便的时候喝水。
这样高度的自律和自控能力,纪朗这辈子没见过第二个人。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是无趣的,就像一台稳定运行的仪器一样,不会出错,冷静而无聊。
可奇怪的是……这么多年,纪朗都抹不掉心里关于他的痕迹。
“你一直看着我看什么?”傅星徽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因为正跑着步,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喘,纪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飞快挪开视线,走到傅星徽旁边那台跑步机上开始按加速键。
傅星徽看他按键按得啪啪响,忍不住提醒道:“你慢点加,小心摔了。”
他刚说完,纪朗就一个趔趄,差点让跑步机给绊倒了,好在他手够快,扶住了把手,傅星徽叹了一口气,缓缓减慢了自己那台的速度,走到纪朗身边,半是无奈道:“这也要我教啊?”
话是这么说,他依旧还是好脾性地替纪朗调了调跑步机的表盘。
因为探身过来,傅星徽离纪朗挨得很近,运动过后的身体泛着热气,格外清晰的热度透过空气传到纪朗身上,后者盯着两人将碰未碰的手臂,在皮肤终于碰触到的瞬间,猛地偏开了头。
傅星徽扫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你把脸偏到那边干什么?”
纪朗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用起得太早尚不清醒的大脑焦灼思考道:“这墙颜色挺好看的。”
傅星徽笑了一声,“这就是白的啊。”
纪朗一本正经地回过头,肯定道:“我就喜欢白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行了,”傅星徽收回手,“给你调好了,我去洗澡了。”
“哎你——”
“嗯?”
“你这就不跑了?”
“你来之前我都跑半天了,”傅星徽说:“你自己跑吧,我洗了澡去煮馄饨吃。”
“有我的份儿吗?”纪朗问。
傅星徽笑怼他,“你蹭饭蹭上瘾了?”
话是这么说,最后傅星徽还是煮了纪朗的份儿,后者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了餐厅蒸腾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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