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放心,关于你的一切,无论是生活还是身体上的细节,我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傅星徽坐起来,神情微妙道:“你什么意思?”
“邵杰和我说了你的胎记,还带我去了……绘苑,”纪朗没瞒他,“他说你有很多情人,就在刚才,我也看到你给人递了房卡。”
他兀自笑了一声,“不过你没急着去找他,而是选择了在这里和我待在一起,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比他高一点?”
傅星徽静静地听他说完,终于明白了纪朗今晚到底在发什么疯。
度假酒店的客人很少,隔音效果也很好,激烈的雷声早就在他们没留意的时候停了下来,现在只剩下轻缓的小雨声,周遭显得分外安静。
相对着沉默片刻后,傅星徽望着纪朗的眼睛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更没有什么情人。”
从他出道至今,乱七八糟的绯色舆论从来没有被彻底扫清过,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圈子内部。
因为床笫私事永远是最隐晦私密的,所以桃色谣言向来最难以证伪的。
他只能对纪朗说“无论你相不相信”这样其实没多少力度的前缀。
但是纪朗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对他点了下头,“我相信。”
傅星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纪朗坦白道:“我本来也没有特别怀疑。”
“你在诈我?”傅星徽反应过来。
“算……也不算吧。”
说一点都没有猜疑过是假的,他和傅星徽一别九年,如此漫长的时光可以将任何一个人打磨得面目全非,纪朗不会天真地认为一切都不会改变。
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不想去怀疑傅星徽。
傅星徽从这五个字里读懂了纪朗的想法,他内心有些复杂地垂眼望向床单,却听到纪朗接着道:“那我能做第一个吗?”
“第一个什么?”傅星徽有些懵。
纪朗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说你没有情人,那我能做第一个吗,”他说,“我不要你为我们的感情负责,也不要什么名分,这样可以吗?”
傅星徽让纪朗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带着表情管理都忘了。
他顶着满头问号冷静了半天,话在唇边过了好几趟,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读了几年大学,就教会了你给人当炮.友吗?”
“不是给其他人,”纪朗往后靠了靠,“是给你。”
“其实我路上一直在想,如果……万一,邵杰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很多床伴,”他顿了顿,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也可以接受的。”
“纪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傅星徽让他这话噎得胸口发闷,恨铁不成钢地警告道:“你要是我亲弟弟,我就揍你了。”
他一贯好脾性,哪怕说这样的话,也没有疾言厉色。
可纪朗非要跟他对着杠似的拱火,梗着脖子怼道:“那你揍啊,你管管我啊!”
“你——”
傅星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纪朗睨着他的情绪,声音又低下来,趴在傅星徽胸口,抬头望着他道:“你可以揍我。”
他勾着傅星徽的手,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接着委屈道:“就是别又把我撂下了行吗?”
他这一刚一柔,闹得傅星徽一口气没来得及吐出来,全闷在了胸口。
他叹了口气,垂眸道:“纪朗,我希望你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要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
“没有别人了,只有你。”
纪朗看着他,“你值得。”
傅星徽对上他的眼神,指责的话也好,说教的话也罢,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心里一半酸一半涩,乱糟糟的汇聚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纪朗对他这种建立在初恋滤镜下的爱,看起花团锦簇,可底下的支柱全是虚妄的,一旦滤镜破碎,顷刻间就崩塌了。
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贪恋那一份纯净的感情。
在娱乐圈待得越久,就越喜欢干净的东西。
可那些干干净净的、不为资源人脉、不为名利金钱、单纯只是为了你这个人的感情……还剩下多少呢?
他抗拒不了纪朗的爱。
从前是因戏生情,年少悸动。
如今是看遍尘埃市侩,便无法拒绝没沾染上铜臭味儿的月亮。
但他不能把纪朗拖到泥潭里。
傅星徽把他推到一边,偏头道:“我们不合适。”
“合不合适重要吗?”纪朗说,“我又不是买菜或者跟你相亲,难道还得一条一条把你什么样我什么样列出来,放在天平的两端称一称,配平了才能和你在一起吗?”
他这二十多年家庭美满、天资聪颖,过得太过于顺遂,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故而也并不珍惜,以至于总是三分钟热度,什么事都做不长久。
唯一一件让他付出了无数时间精力却仍旧一无所获的,只有这段漫长的暗恋。
少年的感情在最暧昧的时候戛然而止,就像是酒酿到最好的时候封坛入瓮。
九年的流年浸过来,那没能说出口的感情也就钻心蚀了骨,泡出了能把纪朗溺一辈子的沉醉,成了他再也忘不了放不下的白月光。
“傅星徽,”纪朗有些气道,“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爱你呢。”
傅星徽没有和他争执,他起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捡一边问他:
“你知道今晚为什么你的事会上热搜吗?”
“你知道邵杰为什么要一遍遍激怒你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绘苑,知道我这些年到底做过什么吗?”
他扣上上衣的扣子,对他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光风霁月,为了达到目的,也用过很多并不磊落的手段。”
傅星徽手搭在门把手上,低声道:“我不是你九年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沉默片刻,刚拉开一条门缝,在他背后伸手摁在门上,又合上了那条缝。
“‘对韩指挥使来说,你是间谍游鸟,对韩骐来说,你只是我的爱妻。’”
傅星徽没想到纪朗会忽然说出电影《游鸟》中的台词,他略带惊讶地回头,却听见纪朗对他道:“我知道为什么会上热搜,也知道邵杰为什么要激怒我。”
“就像当年《盛年》上映后的舆论战一样……”他神情复杂道:“是有人想要利用我来打压你。”
傅星徽瞳孔微缩,有些震惊地看向纪朗。
“哥,我也不小了,也早就不是那个傻乎乎被人利用的高中生了。”
“被取消保送资格的那个暑假,我就觉得很怪,我的错怎么都不应该扯到你的身上,他们指责你的理由明明那么牵强,可无论我怎么辩驳都没有人听,甚至到了后来,他们对你的攻击还远多过我。”
纪朗回忆道:“后来上大学,我跟着学长学姐创业的时候,见到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手段,那时候我才慢慢反应过来,当年的事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果说互联网是一把利刃,那么能让利刃发挥最可怕的作用的人,一定是它背后的持剑者。
无论任何时候,想要让人不发声都是很难的,所以舆论很难控制。
但是舆论很好引导。
因为执剑人知道,大多数跟风的键盘侠,都不会为了毫不关己的芝麻小事思考太多,比起思考,当然是人云亦云要更容易。
“#纪朗醉酒致使踩踏事件,#纪朗失恋,#纪朗傅星徽……”纪朗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念了几个词条,递给傅星徽道:“这是邵杰为我们准备的后续热搜。”
傅星徽滑动着他的手机,往下一个个看着,赵天胜相当“慷慨”,为他们准备了接近二十个热搜词条,俨然是想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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