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欲落,彩霞被风吹散,变成了火烧云,形容不出的壮丽。
季松临也蹲下身,两人位置很近,几乎能挨到彼此的肩膀,他看着墓碑:“徐叔叔,今天第一次见您,我叫季松临,是尘屿的朋友,要是今后有机会,我每年都来看您。”
每年都来。
徐尘屿侧目,入眼就是季松临挺直的鼻梁,耀着夕阳的光,他转念一想,说不定季松临还真做得出来。
四人随地坐下,闲聊了好些事,本是寂寥的黄昏,无端的,也增添了一丝暖意,不像祭祀,倒有点煮酒论道的江湖快意。
余辰景是缉毒队长,定然出入过不少生死大场合,也许枪杀,刀光,鲜血对他来说,都是寻常事,活在这样环境下的人,心肠硬,但余辰景不一样,他像个寻常四十岁的男人,一言一语透露着温情。
吴语铃是个小女人,这场的场合却不见她唉声叹气,也没有顾影自怜,反倒有点豪气。
余晖燃尽,星子攀上了头顶,陵园刮起凉风,四人才顺着走道下山。
余辰景还有事情要跟徐尘屿交代,三个人就站在陵园前的人行走道处,趁此间隙,季松临去前面的宠物店,接pluto出院。
季松临原路折回,怀里多了一只小奶猫,右眼缠着纱布,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蜷缩在主人臂弯里。
徐尘屿上前,不敢靠太近,却还是关心的问:“pluto怎么样了?”
季松临颠了颠小猫咪,将它裹在一方毛毯里:“眼睛长了一颗肿瘤,已经做了摘除手术,现在没事了。”
徐尘屿看了看pluto,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小猫眨一眨独剩的那只眼睛,透着光,比琥珀还亮。
季松临打开车门,对两位长辈说:“师傅,阿姨,你们去哪?我送你们。”
余辰景摆手,示意不用麻烦:“前面就是地铁口,我走过去就行。”说着便迈步,朝三人挥手:“先走了,下次再见,小季,有空来家里吃饭。 ”
季松临笑着说谢谢。
随后,吴语铃跟两个小年轻坐上轿车。
车轮碾动,缓缓使上车道,季松临打开一隙窗,微风灌进来。
吴语铃逗着满脸乌云的pluto,对季松临说:“这小家伙,生得还挺漂亮。”
季松临瞥了一眼后视镜,这才看清吴语铃的样子,脸上不施粉黛,眉目间蕴着见之忘俗的灵秀,大波浪不显风情,反倒衬得她温柔似水。
目光下移,只见小猫咪无精打采,耷拉着毛绒绒的脑袋,钻在车垫底下,“喵喵”地叫唤了两声。
季松临摇头轻笑:“pluto是小姑娘,它特别在意外貌,才做完手术生闷气呢,瞧它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吴语铃顺着pluto的毛发往下抚,爱不释手:“真可爱,要不是尘屿怕猫,我也要养一只。”
“他怕猫?”季松临侧首,看着徐尘屿,有点没想到:“他可是缉毒警察,居然怕猫?”
Pluto撅着屁股,伸出小爪子,就依偎在吴语铃身旁,捞着她的衣角玩。
“他小时候被猫咬过,就一口,”吴语铃漫不经心的提起来:“长大以后,说什么都不挨,还说自己对猫咪过敏,会打喷嚏。”
季松临突然想起,唱片店初见,徐尘屿惊慌失措抱着pluto的样子,连带着他那个好笑又可爱的喷嚏。
徐尘屿鼻腔有点痒,他揉了揉:“妈!”
语气是告诉吴语铃别在他朋友面前,讲这种糗事。
吴语铃心领神会,她从后视镜打量着开车的俊朗青年,看了半晌后,说:“小季,除了江秀元,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朋友,还以为他性格清冷,交不到朋友呢。”
季松临目视前方,说:“不会啊,他这样的性子,挺吸引人的。”
徐尘屿自动过滤了其他的话,耳廓中只落下“吸引人”三个字,他转头,想从季松临侧脸上找出一丝端倪,但见他神色轻松,不免有点小失落。
也许是玩笑话。
吴语铃调侃儿子很有一套,说:“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交不到女朋友。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什么....当代空巢老人。”
季松临笑了笑:“缘分嘛,该来就会来了。”
第一次见面,吴语铃就觉得季松临这孩子合他眼缘,她扒着车靠垫:“你这样的年轻人也相信缘分么?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听到这一句,徐尘屿侧过脸,悄悄打量着季松临的表情,只听见他无所谓的笑:“没有,我也是空巢老人。”
听到他单身后,吴语铃更来劲了,她直起身子:“阿姨可以帮你介绍个对象,我们医院今年来了个女大学生,才21岁,也是单身,长得可漂亮了,最难的是性格还不错,如果你——”
“妈!”徐尘屿赶紧截断他的话:“拜托你别再给我身边的朋友做媒了,你祸害我一个人还不够啊。”
“什么话?”吴语铃坐在后座,瞥儿子一眼:“你自己不谈恋爱,还不准你朋友谈恋爱,管得挺宽啊你。”
徐尘屿还想回嘴,却听见季松临说:“谢谢阿姨好意,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恋爱的打算。”
徐尘屿侧首,还没等吴语铃问出口,便抢先问:“为什么呀?”
季松临摸了摸鼻尖,他一边说话,一边透过车窗观察徐尘屿的表情。
“其实我这个人挺闷的,平时除了音乐也没别的爱好和消遣,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唱片店,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谈恋爱。”
听清楚了他的话,徐尘屿忽地动了动眼睫,慢慢垂下了脑袋。
吴语铃听着,忽生一点感慨:“其实吧,你这情况跟我家小屿还挺像的,他也是没时间,任务来了,一个月里总要消失半个月,联系不着人,连电话都打不通,哪个女孩受得了。”
“行了,妈,别说这个了,”徐尘屿抬起手,给季松临指路:“前面就是小区,下个路口左边,那条路不用等红灯。”
车子到了商业区,拐弯后,前方出现一个清幽小区,有点闹中取静的禅意,银杏栽种满园,风一过,就给前路铺上一地金黄。
“小季,留下一起吃饭吧,”吴语铃打开车门,踏出一只脚。
“对啊,”徐尘屿期许地看着他:“现在六点了,你折回家估计得七八点。”
季松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上一下地点着:“不会麻烦您吗?”
吴语铃笑开了:“不麻烦,你绕这么远的路送我们回来,该留你吃饭的。”
徐尘屿还没打开车门,他在一旁劝说:“我妈手艺特好,你不去就可惜了。”
母子俩目光整齐,就这么盯着季松临,像是他不答应,这两人就不下车。
“那好吧,谢谢阿姨请我吃家常菜。”季松临熄火下车,抱着pluto,与母子两人一同向小区走去。
第7章 初次登门
钥匙放进孔洞,一扭,门就打开了。
自从Pluto生病以来,不是垂头丧气的酣睡,就是缩在角落里发呆,此刻突然来精神了,尾巴竖起来,从季松临臂弯里挣脱,前爪一搭,轻巧落去地上。
它顺着门缝,钻进去,率先闯进屋里。
徐尘屿微欠身,像绅士一般,对着季松临摆手:“请进。”
季松临很大方,也不客气,登堂入室的第一眼就看见一幅全家福,挂在电视墙顶端,是一家三口。
值得一提的是,全家福不是照片,而是手工画,看样子,像是出自幼童的手笔。蜡笔添彩,笔锋很稚嫩,遗留下的全是童真。
吴语铃见季松临看着那副画,便说:“小屿画的,我们仨刚好没拍过合照,老徐又喜欢这副画,就当全家福挂上去了,算算时间,挂了得有二十年。”
二十年的画。
画上那男人穿着常服,长相端正,鬓角似刀裁,一缕多出来的碎发也没有,出挑得英气勃勃。
想必是徐子华,那模样跟徐尘屿有七分相似,他笑嫣灿烂,像一轮初升的太阳,只是他笑起来没有酒窝,不像徐尘屿那样甜,气质也没有徐尘屿清雅的冷。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