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绕了一圈,乔荆玉没有在路边发现能通往镇子的车,或者疑似拉客私家车的人影。
他蹲在马路边,心里祈祷上次的黑车司机来找他,甚至想举个牌子写上“快来打劫我”。
“你去哪儿呀?”
一位中年大姐骑着电三轮停在他面前,“我看你好一会儿了,是不是没人接?还是迷路了?外地人吧。”
乔荆玉抬起头,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我去观云村。”
“我带你过去,20块钱,行不行?”
“行。”乔荆玉连忙答应,他摸了摸兜,没有现金,“扫码行不行?”
大姐说:“你没现金吗?我没有二维码,因为我不是专业拉客的,只是买东西回家,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出门的时候走的急,乔荆玉身上没有带钱,这一路也没有用到现金的地方。
他又在包里翻了一下,摸出一只钢笔,这是前几天在文具店买的。
“我用这只钢笔当路费。”他说。
大姐看了一眼钢笔,瞧着很高级,也很漂亮,可以拿回去给孩子用,“行,你上来吧。”
乔荆玉赶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村里的泥巴路上飘落着几张圆形的纸钱,是刚办完丧事的样子。
他心里一沉,触景生情,悲伤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
路过村长家时,村长正在家门口蹲着抽烟,看到乔荆玉,脸上写满惊讶。
“小乔…”村长把烟掐了,“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骆海的?”
“嗯。”乔荆玉问,“村长爷爷,骆爷爷是怎么没的?”
“唉…”村长叹了口气,布满纹路的脸上是对生老病死的淡然,“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早晚得有这一天。”
“上次不是送医院抢救了,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眼看着好转了。突然有一天,就说想回家。回家之后,每天都乐呵呵的,前几天,跟骆海说想洗澡。”
“骆海就给他烧水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的,还换了身好衣服,当天下午,人就走了…”
村长说着说着嗓子就哑了。
乔荆玉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小乔,你爸爸托人给的那笔钱,我都转交给骆海了,说是支教队给的。”村长说,“住院的那一个月,他们也没为钱着急,老爷子走的时候很平静,没受什么苦。”
“好,那就好。”乔荆玉哽咽着,擦擦眼泪跟村长道别。
骆爷爷的小院没落锁。
院子还是很整洁,就是看上去有些冷清,一树石榴花也凋谢了,枯萎腐败的花朵落了一地。
乔荆玉推开堂屋的门,屋里没有人。
堂屋高桌上是烧了一半的白蜡烛,正中间摆着爷爷的黑白照片。
那张照片就是乔荆玉帮他拍的。
乔荆玉泪如雨下,回想起当初帮他们爷孙俩拍照片的情景。
“爷爷,我来看你了。”
他给爷爷磕了头,看到高桌上还有没点燃的香,又给爷爷上了一炷香。
做完这些,乔荆玉转身出了院子。
他知道骆海在哪里。
出门时太着急,脚上穿的这双鞋是新的,尺码有点不合适,也并不适合登山。磨得脚特别疼。
乔荆玉干脆把鞋脱了,只穿着袜子走在山路上。
他凭自己的感觉找到了小木屋的位置,看到屋后的新坟,更加笃定自己猜对了。
骆海就在小木屋里。
他靠坐在一个角落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安静的像一尊雕塑、一副油画。
乔荆玉一时不敢叫他,小心地放轻脚步,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脚下的木棍绊了一下,撞到一把椅子。
骆海听到动静,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气。
两人的视线对上,彼此都怔了一下,骆海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情绪。
乔荆玉久久没有走上前。
傍晚的风拂动,黄昏的余晖均匀洒落在骆海身上。
他消瘦许多,双颊凹陷,整个人五官没有什么变化,气质却截然不同,就像变了一个人,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乔荆玉怀疑,他可能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也许爷爷下葬的那一天,他就没有再下山了。
两个人见了,默契的一句话都没说。
乔荆玉只是安静的守在骆海身边,他不知道怎么劝骆海跟他下山,只能以这种方式陪着他。
等太阳落山了,屋子里越来越黑,直到黑暗将他们包围,看不清彼此的样子。
骆海感觉到有很柔软的毛茸茸的东西擦过他的脖颈,让他觉得痒。
那是乔荆玉的头发。
乔荆玉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妈妈说,拥抱能给人力量。”
少年的声音沙哑又温柔。
骆海在遇到乔荆玉之前,从没觉得男孩子的声音也可以这么温柔。
他突然想到,乔荆玉大概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那么娇气的家伙,没理由为了他受罪吃苦。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乔荆玉几乎就要睡去。
骆海突然说:“回家。”
或许是好多天没有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格外生硬嘶哑,像在砂纸上打磨过。
山里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乔荆玉的手机也没电了,他们只能摸黑下山。
下山的时候,骆海走在前面,乔荆玉提着鞋子跟在后面。
他今天走了太多路,不合脚的鞋子也让他吃了苦头,脚底板生疼,不知道是不是磨破了,渐渐的竟然跟不上。
骆海远远的停下了。
等着他。
等乔荆玉走到跟前,骆海蹲下,让乔荆玉爬上他的背,就像今年夏天的那个夜晚,他在山上找到迷路的乔荆玉,也是这么背着下山的。
第32章 寻亲线索
乔荆玉脚上起了两个大水泡,一双白袜子在泥地里踩得脏兮兮,简直不忍看。
骆海把他的袜子脱掉,两只白嫩的脚泡在热水里,由于走路太多,双脚刚接触热水又酸又涨。
乔荆玉很不适地动了动脚趾。
“水泡得挑破,有点疼,你忍着点儿。”骆海找出一根没用过的针,用纱布擦擦,要给他挑破水泡。
“嗯。”乔荆玉坐在床上,攥紧身下的床单,他其实挺怕疼的,但还是视死如归地说:“没事,你挑吧。”
明晃晃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着光,乔荆玉别过头去不敢看。
“嘶…”
脚上一阵就像蜜蜂蛰的刺痛感,骆海已经利索的给他处理掉了两个水泡。
乔荆玉因为疼痛下意识地缩腿,蓦然想起这也不是骆海第一次给他处理伤口。
上次膝盖受伤也是骆海帮他处理的,他当时就是这样伸缩,给了骆海窝心一脚。
乔荆玉看着骆海用毛巾给他擦脚,他从刚才就想说点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
偏偏不争气的肚子却在这时锣鼓喧天,咕噜咕噜响起来。
乔荆玉尴尬的脚趾扣地,吸吸肚子,想让它别叫了,但根本控制不住。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吃饭了。
“我去做饭。”
骆海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乔荆玉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
他打量这间卧室,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应该是自从他走了之后,这间卧室里就没住过人。
床上的被子是叠起来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书桌上有一把已经干瘪的快要成干儿的野果子。
是他在这里的时候很爱吃的那种。
他回去之后还试图从网上找到这种水果,想买一点回来,但是没有搜索到。
窗台上是那盆他送给骆海的风雨兰,乔荆玉凑近看了看,骆海把这株风雨兰照顾的很好,眉清目秀的。
饭很快做好了,骆海来叫他,路过书桌,将那一把干瘪的野果子扫到手心里,扔掉了。
乔荆玉并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骆海还是习惯性的每隔几天就会采一些野果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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