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漫天大雪里遇见一座古朴寺庙,香火旺盛,雾气中夹杂的灰白余烬飘到堆积皑皑白雪的青松枝头。
鼻翼翕动,郁光反复确认——
的确是叶斯学长身上那款香水的味道。
那张偷来的手帕上残留的,无数次在夜晚盖在鼻尖轻柔抚慰的气息。
安心如归故乡。
郁光一下子觉得更困倦了,眼皮变得沉重。
在睡意吞没他的前一秒。
“你身上是什么香水味道?”
人在困顿时是口齿不清的,郁光的话像呓语,只有些模糊音节。
原本没奢望答案,但却的确听到了回应。
“冥府之路。”
男人声调沉缓慵懒,颗粒感沙沙的,像某个听着电台主播入睡时的微雨夜晚,慰藉又助眠。
衣料摩挲声仿佛从遥远之地传来,迷迷糊糊间郁光身上一重。
似乎是男人脱了外套搭在他身上。
愈渐浓郁的木质香气中,郁光放任自己入沉梦。
作者有话说:
小鱼宝贝真的好可爱!!
第26章 26.清寂路1号
一夜无梦。
郁光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坐起,脑袋还是晕,但比晚上刚被下.药时好很多。
他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成想竟也睡得香甜。
——大概是归功于那股熟悉的木质香。
酒店房间内的光线仍旧黯淡。
昨晚那人坐过的靠椅还在远处,但上面早已没了那人身影。
透过微微晃荡的薄纱窗帘,郁光瞧见窗外青灰色的雾气。
可翻到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到第二日中午。
晃眼一瞬,郁光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清,将手机更加凑近些看。
屏幕左上角的确出现了灰白色感叹号。
——无信号。
他举着手机在房间各处来来回回移动,可手机左上角的感叹号一直未变。
点开搜索栏和通信电话,也都是空白一片。
心底一紧,郁光陡然升起股恐慌,眩晕感伴随而来。
在床沿坐着缓了一会儿,郁光趿拉拖鞋到窗边望了望外头。
一片沉积郁郁的白,周围似乎是大片森林,白雾后透出深浅不一的墨绿。
他明明记得自己陷入黑暗前还身处现代社会——繁华喧闹的酒吧。
怎么会醒在貌似是深山老林里的一间旅社?
那人将他带来的吗?带来这儿干什么呢?
他还出得去吗?
一连串问题向他砸来。
吱嘎——
郁光用力推开窗。
哗啦啦雨声滑入耳畔。
斜风裹挟着涔凉雨水和泥土香气的穿堂而来。
湿漉漉,却不黏腻。
激得郁光霎时间灵台清明。
下雨了。
原来是这些水蒸气封住了日光,所以正午时分也格外阴沉。
咚咚咚——
房门处三声叩门声叫毫无防备的郁光肩膀都瑟缩几下。
陌生环境总是神经紧绷着的。
男声隔着门板传来,“郁先生,有位先生为您预点的午餐。请问可以进门吗?”
郁光更谨慎些,悄悄贴到门边扭上了反锁扣才透过猫眼打量起来。
门外的确站着一位身穿黑白执事服,推着餐车的男服务生。
“哪位先生替我预点的午餐?”他隔着门问。
其实郁光心中已有答案——
必定是昨晚那个男人点的餐。
他多嘴一句,不过是想从服务生这儿套套话。
若是知晓男人的姓氏,想必找起人来会更快。
但这服务生明显警惕心很高,只模糊指向性地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搪塞。
郁光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担心对方送来的食物藏着猫腻,冷声拒绝了餐食。
窗外雾蒙蒙的雨还在哗啦下个不停。
白噪音、木质香、青灰色调。
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明明是叫人心生倦怠的舒适环境,可郁光静不下来。
他骤然想起,刚才忘了问服务生这家旅店的坐标。
懊恼地锤了下床榻,郁光叹气着躺倒。
如果真的在什么远离市区的荒郊野岭,他要怎么走出去啊?
视线微侧,郁光这才发现旁边床头柜上摆了一瓶黑透色方形瓶装的香水。
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
落拓的瘦金体写着:
无视命运与时间的限度,赠予你。——冥府之路
古朴信纸类的便签纸上也似乎染了一丝木质香气。
微微腐坏的松木、庙宇焚烧的香火……
郁光没舍得触碰那瓶崭新的冥府之路,小心翼翼将压在底下的纸页抽了出来。
薄薄一张贴近鼻尖,郁光像每晚临睡躺在被窝里猛嗅手帕似的,深深吸了口气。
微微致幻,甚至无形中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似的,让他大脑皮质上的某些神经瞬间兴奋起来。
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闻到了叶斯学长身上的香水味。
那个像他暗中窥视学长一样窥视他的人,再一次送了他礼物。
抛开其他行为不看,这份礼物的确让郁光喜欢得不行。
甚至让郁光产生一股等价交换的荒唐假设——
如果用一夜怪诞经历换学长身上的香味永存于身侧……
似乎是自己赚大了。
思索间,抠门声再次响起,仍旧是节奏规律的三声。
咚咚咚——
“郁先生,那位先生说务必让您用餐,并让我向您转达:餐食确保无毒,您可以放心食用。”
他怀疑如果再不接受,这服务生会五次三番来敲门。
迟疑半刻,郁光到底还是开门放人进门了。
餐盘被服务生一个个端到房内的小餐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堪称盛宴。
最后,一杯似乎是红酒的饮品被摆到郁光右手边。
扫过几眼,他在上套两次之后对酒类产生了一股排斥性。
敬谢不敏,他将杯子往外推了推。du,jia,wen,wu,tou
服务生留意到他的动作,摆放餐巾的手一顿,想起什么似的,道:
“郁先生,那位先生也让我转达您:杯子里并非酒液,只是简单的姜枣红糖水。”
郁光:“……好的,我知道了。”
“对了,请问下这个旅店叫什么名字,坐标何处吗?”
顿了顿,那服务生才回答道:
“旅店没有名字。坐标在:南城,清寂路1号。”
这顿饭虽丰盛,但着实让郁光喜欢不起来。
口味清淡到极点,菠菜、胡萝卜等他不爱的菜全都摆在面前。
他没怎么吃,可又的确饿了,就捧着白米饭吃了整整一大碗。
等服务生收走餐具,郁光溜出房间往一楼走。
奇怪的是,偌大的旅店竟出奇的安静。
长廊一个人影也无,就连方才推着餐车离开的服务生也在瞬息之间消失在了拐角。
郁光紧张地滚动喉结,扶着楼梯把手快步往楼下跑。
好在楼下大厅是有人的——前台站着位温柔的姐姐,对方嘴角柔和笑意很大程度上缓解了郁光内心的恐惧。
他接到了前台桌上的老式座机,生疏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过许多声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不耐烦的问话声。
“喂?哪位?”
清了清嗓,郁光嗫嚅道:“喂……是我。”
对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半晌后才开口,声调不复最初的急躁。
“郁光?你在哪儿呢?早上打你电话打不通,怎么用座机号打电话来?”
郁光没回答对方的问题,电话这头沉默许久,像是他正在纠结是否要开口。
“郁光?你说话啊?咋了?”看他还是沉默,那头絮叨起来:“我就说那劳什子的酒吧兼职不靠谱,你他妈的还去,谁欺负来你?”
郁光不想听高磊林多逼.逼,赶紧开口打断:
“我、那个……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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