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医嘱(99)

　　和刚才在街头那个带着狠劲的吻不同，这次的吻温柔地就像雀啄，好像是一种终于在确认关系之后企图和对方缓慢温存的欣喜和雀跃。

　　宋寻被他抵到了观光玻璃上，被迫抬起头回应着他的吻。

　　电梯缓慢上升，背后渐渐如星光的万家灯火映衬着他迷离的脸。

　　终于宋寻推开白景聿，凭着依旧清醒的意识朝上方举起手指道：“监……控……”

　　“那有什么关系，我亲自己爱人。”白景聿一挑眉，随即又忍不住笑出来，凑着宋寻的耳朵道：“老婆……”

　　宋寻强忍着对他的耐心别过脸，“别闹了……”

　　“那你叫一声老公听听。”

　　“……不可能。”电梯适时“叮”的一声打断了强行暧昧的氛围，白景聿看了一眼门外，牵起宋寻的手道：“走，回家了。”

　　钥匙转动锁芯，随即打开房门。白景聿很多天没有回自己家了，然而亮灯之后宋寻却发现他家里反而很干净。

　　像他这样常年临时需要出外勤的人，早就请了一个钟点阿姨每周过来给他打扫一次屋子，丢掉一些冰箱里即将过期变质的食物，让他偶尔出差回家不至于面对满屋子的霉味。

　　不过缺点就是家里经常空空如也，除了油盐酱醋的调料瓶以外其他什么能进嘴的东西都没有罢了。

　　最终，白景聿扒在一览无余的冰箱门口道：“……你饿吗？要不我下楼去点个夜宵？”

　　“阿嚏——”

　　宋寻打了个哆嗦。

　　“你看看，我说要淋感冒了吧。”白景聿关切地走过来摸了一把宋寻的手，冰凉的触感还略带着潮湿的雨水。

　　于是白景聿火速去取了块柔软的大浴巾把宋寻整个裹起来，然后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托起对方的脸颊，拨开他额前湿漉漉的碎发道：“去洗个热水澡。”

　　宋寻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没有吱声。

　　白景聿此时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宋寻脸上，见状他含糊道：“你在想什么？”

　　“……”宋寻指指那边，声音嘶哑道：“你家的浴缸为什么没有帘子？”

　　“哦，我周末喜欢泡澡，这样可以隔着玻璃看客厅的电视。”

　　“你放心，我肯定不偷看。”白景聿把头埋在宋寻脖子边笑出了声，“我出门去买个夜宵，晚一点再回来。”

　　宋寻紧了紧身上的大浴巾，这样下意识的动作在白景聿眼里反而显得特别娇俏。

　　明明说好要去买夜宵却迟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白景聿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狂喜又抱了抱宋寻，怀里柔软的浴巾裹着他的心上人。

　　里面的温度是那么温暖。

　　“再亲一个。”

　　“别了……”

　　“亲完我就走。”

　　“……白景聿。”

　　“好好好……”

　　白景聿依依不舍穿着拖鞋走出门，宋寻终于逮着空隙大口喘息了几下。

　　他终于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此时就站在白景聿家，以对方恋人的身份。

　　而这一切到目前为止还像一场梦一样——宋寻依旧很不安，他甚至怕自己会从这样美妙的梦里醒来。

　　他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刷着他的头发和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因为淋雨而冷到紧缩颤栗的毛孔在蒸腾的热水中逐渐被打开。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好像那里依旧留有对方的温度。方寸之间宋寻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其实很贪恋和他唇齿之间的接触，他的心里甚至有一团火焰，尽管有些奢望和不真实，但白景聿的怀抱让他感到安心。

　　如果可以的话，让时间停止在那一刻该多好。

　　终于宋寻在自我调节中逐渐接受了这一切，他走出淋浴房，从脱下的外套兜里取出手机，把它插在卫生间门口的充电器上。

　　手机屏幕转入自动开机界面，宋寻重新打开沈殷发给他的那条短信，静静地看着那行陌生的地址。

　　随后他将这行地址复制进备忘录，删掉了短信。

　　适时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是白景聿回来了。

　　“海鲜泡饭。”白景聿把手里的袋子放到餐桌上，看着宋寻从浴室里走出来，“吃吧，热的。”

　　宋寻临时穿了白景聿的T恤，头发还没完全干透，回过血色的脸上看起来精神不少。

　　不管什么时候他的眼镜始终不偏不倚地架在鼻梁上，就算浴室的水汽还氤氲在镜片上。

　　“真抱歉，本来打算昨天下班带你去餐厅的，结果折腾到了大半夜，下次找个机会再补给你，今天就先尝尝这家泡饭。”

　　白景聿说着去厨房拿了两只碗，然后给宋寻递上勺子。

　　宋寻微笑着淡淡道：“没关系，这种事你不用放心上。”

　　“那怎么行，再怎么说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特殊日子。”白景聿拉开椅子，泡饭盖一打开香味就飘得满屋子都是，让中午到现在一直饿着肚子的两人同时变成了垂涎的恶狼。

　　咳咳，羊入狼窝了……

 

第83章 白警官还要查我的情感史？

　　窗外很安静，偶尔有雨滴从楼板的平台上落下的滴答声。周围的大部分住户都已经熟睡了。

　　在相对静止的环境里，桌上面对面的两人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而这一切似乎都很顺理成章。

　　“所以……你原本早就打算好了昨天要和我说这些的吗？”宋寻终于鼓起勇气问：“如果没有今晚的突发情况的话。”

　　“嗯，我本来想跟你来个浪漫的晚餐后再跟你说这个，谁知道最后搞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白景聿吸了吸鼻子道：“对了，刚才医院那边打电话给局里，说是陶阳东摔落时被灌木托了一下，所以没有直接抢到内脏和脑子。也就是说，宋笑笑交换的一部分魂魄极有可能可以继续留在人界。”

　　“是么，这样就太好了。”宋寻笑了笑，想到刚才的场景突然又有些愧疚道：“我并不是生你的气，只是这些年见多了鬼魂弥留在人间的痛苦，知道它们大部分并非是想害人或者作恶，而是有一些令它们无法消弭的执念，所以才总想着要去帮助它们罢了。现在想来，其实笑笑能有自己的打算……也挺好的。”

　　“我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白景聿道：“我天生阴阳眼，体质异于常人，从小也遭受过不少白眼。一开始我也痛恨那些鬼，不过后来习惯了，也曾经试着去接纳这些不属于人界的东西……”

　　白景聿说着停下了，他的表情怔忡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宋寻静静地等着，直到白景聿重新开口，“命案现场经常能遇到鬼，大多都是执念太深而化为恶灵。一旦它们开始有害人的举动我都会主动清理掉它们，事后再想……可能也误会过它们不少……”

　　宋寻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已经很好了，我遇到的很多人……对鬼魂的恐惧大于憎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归根结底，人们这么害怕鬼魂，只不过是因为自身对死亡的惧怕罢了……”

　　白景聿点头，“是啊，很多死刑犯在审判时依旧狂妄自大，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才知道后悔。枪决前泪流满面，人都惧怕灵魂上的最终审判，可是走到那一步，等他后悔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说到这，白景聿顿了顿，“我曾经见过一个被枪决的亡魂连续好几天出现在支队附近的学校旁，大概是不舍得正在读初中的女儿。几天后那个路口出了交通事故，死刑犯的鬼魂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魂魄冲到大货车前，当场被耀眼的阳光照得粉碎，我亲眼看着它在马路上烟消云散。但是谁又知道他在活着的时候其实和家里已经决裂了，近十年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呢……人心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站在单独一个立场，不能光靠表象来评判对错。”

　　宋寻放下手里的勺子，抬起头看着他。面前这个人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阴霾，棱角分明的五官本带着一种让人觉得生人勿近的严厉气质，然而在宋寻眼中却莫名觉得很熟悉，就好像心里很早就认识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