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时候,气息已经变得不稳:“叔叔,秦之水在学校就把小初带走了,我把地图共享给你,立刻报警。他刚从学校离开,我现在就赶过去。”
“好,你要注意安全,那个人敢在学校就这么放肆,是彻底成了疯子,已经没考虑后路了。”林执松也无法再保持沉稳,“我…我现在就跟警察一起赶过去,谢琰,要冷静,不要莽撞,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谢琰挂断电话往外套里一扔,横跨上机车,俯身就冲了出去。
他想冷静,但是怎么能冷静。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绷着神经,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
就今天这十分钟的功夫,林初霁甚至只是从教室走到老师办公室的路程……
谢琰不敢想象,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会对林初霁干些什么。
只是跟随着地图,道路越来越偏僻,进入某片郊区之后,就失去了信号。
地图上的标记提醒已经卡住不动了好一阵,焦虑得心脏都开始作痛。
天色渐暗,暴雨将落。
-
林初霁睁开眼的瞬间,头痛欲裂。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一眼不眨。他穿着成套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工精致的金边眼镜,打扮得像是即将参加晚宴。
“小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秦之水缓缓出声,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面前那张精致的脸上,挪不开眼,“我就知道,你长大了之后一定会比小时候更漂亮,你是我养大的,现在该归还于我。”
“不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林初霁大声反驳着,环顾四周,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此处是一个密封的场地,只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映透着外面黄昏的傍晚,另外三面全是白墙,面积巨大,万分空旷。
整个场馆里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各式各样的自己,各种动作,各种表情,各种装扮,像是买盲盒凑齐了所有的限量款。
而每一张画都被玫瑰花点缀着画框,白墙之上,刺目的红。
非常的癫狂,和眼前这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样。
秦之水随着他的视线,满意地环顾四周:“这些画,都是当年的复刻品,是我在英国想你的时候,重新画出来的。当年的那些我自己觉得更好,可惜被那群愚蠢的警察全部带走了,一张都没有留下。小初,喜欢我给你打造的玫瑰展馆吗,每一朵都是我亲自摘培,挑选,所以耽误了点时间,现在才把你接回家。”
林初霁浑身都在颤抖,却因为药物的因素,浑身使不上力。
他咬着唇,呼吸浓重:“畜生,我根本不记得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
秦之水伸手,捏住他的脖颈,声音渐冷:”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白眼狼的话。我亲自教你读书,教你画画,教你看遍世界上所有的美学,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会学建筑,是老子教你的。你第一次握碳素铅笔,第一次描绘直线,都是在我身边。”
“不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些事情!都是你编造的!”林初霁惊恐着往后躲,身后靠墙,没有更多的退路。
他看着眼前的人逼迫着看向自己,越来越近,浑身都在颤抖。而对方说的话,更是让他崩溃。
在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过去,已经被这个人潜移默化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他在不知不觉间,按照着他喜欢的轨迹,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他不能接受。
他无法接受。
秦之水的手指抚过他的脖颈,已经有了一圈指痕:“你真的很不听话,以前我那么宝贝你,舍不得碰你一点,可是你呢?你背叛了我,你逃跑了,你厌恶我,你把这么爱你的我送进了监狱!五年!!!”
他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你……我恨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不配得到我如此珍贵的爱!”
秦之水收紧了手指,看着林初霁在自己的手上拼命挣扎,“你还让那个姓谢的在你身上写字,你贱不贱啊!”
林初霁已经快喘息不上来,用力抓着他的手以汲取微薄的空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秦之水低下头,看向他抓着自己的白皙的手指,又笑了:“是在跟我示弱吗?小初,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那时候我让你住在那个漂亮的小房间里,你想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手抓着我,说叔叔,叔叔太黑了,我害怕,我想出去……可爱极了。我真应该让你永远停留在小时候,这样你就会永远听话呆在我的身边了。”
他边说着,边抚摸着他的手背,呢喃道:“小初,你真漂亮,你继续当我的缪斯好吗?我为你画画,开画展,主角只有你一个人。让全世界都能看到你的动人,但只有我能拥有你,好不好?”
“变态,畜生,松开我……”
林初霁瞪大着眼睛,眼底起了一层很浓的雾气,迷蒙之中,却看到玻璃窗外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今早出门时的那件黑色的冲锋衣,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身旁一样,在浓重的夜色下,越来越近。
还戴着头盔,从机车上翻身而下,光是看着轮廓,就像是在黑夜里破开了一道光。
他在大步朝着自己跑来。
“谢琰……谢琰…救我……”林初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出声。
谢琰取下头盔,隔着一段距离,朝着落地窗的角落用力砸过去。
哗啦一声,硕大的玻璃窗像是落雨一般,无数的碎片轰然落下,夜风伴随着空洞的窗口席卷而入。
秦之水回过头,看到来人,眼神变得愤恨:“找来了,来得挺快的。怎么,想把小初带走?他是我的,你不配。”
“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谢琰抓起头盔,直接朝着他的后脑勺砸过去。
秦之水被砸中,疼得龇牙咧嘴,掐着林初霁的手却没松,越加用力。
他面目变得狰狞,甚至大笑:“怎么,还想演一出英雄救美吗?果然是十来岁的小毛孩,就是幼稚。我今天敢做这件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如果能跟小初一起死在玫瑰场馆里,我也心甘情愿。”
“疯子。”谢琰低声唾骂。
“谢琰…谢琰……”林初霁无助地沿仰着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
“你敢往前再走一步,我就掐死他。”秦之水威胁。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站着,欣赏欣赏你画的这些玩意儿。”
谢琰随意转了个圈,点评道,“果然是过气封笔的画家,笔触凌乱,色彩堆叠,毫无美感,真的挺烂的。”
“你……激将法而已,我不会上钩。”
秦之水垂着眼,看向被钳制着的林初霁,声音放缓,“我明明,就把他所有的细节都画出来了,哪怕是多年不见他,我闭着眼也可以记得关于他的所有。”
“那你跟这幅画对比看看呢?是不是一下就能看出画功的退步?”
身后又出来了另一个声音,秦逸拿着家里那副带着铁链的画,出现在了这里。
谢琰回过头,方才临时通知的人及时的出现,还带上了他让带的那幅画,不算太蠢。
他轻点了下头,示意对方打个配合。
秦之水定定地看着那副画,变得激动起来:“你……你为什么会有我的作品?我知道了,你偷的。你嫉妒我能画出这么灵动的小初,你不能,你这个废物,白学那么多年的画画,你一无是处。”
秦逸嘴角抽搐,喃喃自语:“我是废物,如果不是因为那年看到你的画,我也不会这么扭曲,这么……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小初相处。我们明明可以…是很正常的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怪你,是你的错……”
“你承认吧,你骨子里流淌着和我一样的基因,一样的占有欲。”秦之水缓慢开口,“你帮我带走小初,我可以把他分享给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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