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着身体换回平躺的姿势,视线乱得找不到落点。
空调已经关了有三十分钟,室外渗进来的新鲜空气早就替换掉了原先存着的冷气。
关的时候宁作觉得雷雨天热不到哪里去,却未曾想夏天终是逃不过炎热的魔咒,雨水最多不过是给干热的空气添加了点湿度。
他先前没体会到,现在充斥在房间里的暖烘烘的潮气才像是变成实体围了上来,裹得他呼吸有些沉重。
这时候周旋久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宁作,你是怕打雷吗。”他心思简单,除此之外还想不到别的原因。
“……是有点。”宁作踩着这个台阶,认命地承认。
“那你要不要,靠过来一点。”周旋久声音很缓,“我不怕,我可以保护你。”
宁作听得有些耳热,心脏重重往下坠了一下,他掀起衣摆扇了扇:“不用,热。”
他不知道他的话在对方听来根本没有婉拒的意思,而是真的在表达热。
周旋久思考得更加认真,他抿着唇,目光在宁作身上滑来滑去,倏地又是一声巨雷,周旋久眼珠一晃,赶忙拉住了宁作的手,他像安抚小孩一样,用大拇指搓着他的手背,做完这一切,才想起询问:“那我牵着你的手,好么?”
宁作看着他,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抽出来。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宁作逐渐有了睡意,他打了个哈欠,转眼看向旁边,周旋久又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了,看起来精神抖擞,好像准备瞪一整晚的眼睛似的,可说是发呆,他手上安抚的动作又没停,仍然一下一下地摸着。
宁作顿时觉得好笑,心说你自己都什么样了还管我,笑完心里又一酸,周旋久魂不守舍的,他也有点不好受。
怎么才能让人乖乖睡觉?要不继续看恐怖电影?不行,上次好像就是他先睡着的……
哄人睡觉他一窍不通,安慰人的话术也实在匮乏,但主意却是要多少有多少,他稍作思考,就想出对策。
一声雷起雷落,宁作拽了下周旋久的手,对方没反应,等他要把手抽出来,周旋久又被吓到似的,一下攥紧握了回去,声色有些慌张地问怎么了。明明刚才是他夸口要保护宁作,说起话来反倒更像害怕的那个。
宁作闻言没再动,淡声道:“其实我没有很怕。”
周旋久垂下眼没说话,沉默半晌后小声问:“那你,不要牵了吗?还是要牵的吧……”
宁作张了张嘴,没说要不要,他像是没听到对方的问题,自顾自往后说:“我知道什么时候会打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就不会被吓到。”
周旋久惊奇地看过来,宁作也没再解释,之后雷声响起前他都会提前告诉周旋久,结果真如他所说,几秒后天空便开始轰隆作响,反复几次,错误率为零,周旋久完全被宁作迷住了,悄悄宣布这超过了脉搏在他心里的神奇地位。
又一次被说中后,周旋久哇了声,半支起身体看向窗外,又回头看着宁作:“你怎么,知道的呀?”换作平时他的眼睛已经亮得发光了,可此时他只是睁大了眼睛,完全不像往常那般炯炯有神,红血丝从眼角往中间蔓延,一看就是明明很累,却被心事压得神经紧绷无法入眠。
宁作收回视线,撇撇嘴说:“不告诉你。”
“啊……”周旋久悻悻躺下,片刻后还是止不住地好奇,侧躺过来勾了勾宁作的手指,“那怎么样,你才会告诉我呢?”
嘴角向上弯了弯,宁作没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他说:“我们比赛吧,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比什么?”
“比谁先睡着,”宁作说,“你先睡着的话,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
“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
“你不是,老骗我。”
……
“不想知道就算了。”
周旋久立马回正躺好,双手合在肚皮上,说想知道想知道。
五分钟后宁作再睁开眼,周旋久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睡着,足以说明他真是疲惫到了极点,却一直硬撑着。
宁作缓了口气,他希望周旋久睡醒过来能像往常一样被别的事情吸引注意力,忘记今天的面试,也可以减轻一些他心里的负罪感。
可这次的打击非比寻常,不是一觉睡醒就能忘记的。
周旋久再傻再笨,发生的事情在心里也有主次,他只是比别人慢了半拍,又不是没心没肺。他的这种钝感就像一把双刃剑,很多时候能使他避免受到伤害,但伤害一旦发生,就如同钝刀割麻绳,磨着他敏感的神经,速度越慢,时间越长。
-
周旋久的摔倒被许绵绵归为工伤,她给他放了几天假。其实休息休息也好,可谁也想不到会弄巧成拙。
手上没活,周旋久没法分散注意力,就只能胡思乱想,全身心投入自我怀疑的挫败感中,完全违背了放假的本意。
呆在家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出神,不在房间里,就在客厅沙发上,他不爱电视也不研究什么,就安静地坐着。吃过午饭宁作去公司帮忙,他离开家的时候周旋久是怎么样的,回来的时候对方还是怎么样。
长时间这样能行么,人不得更呆了。宁作想找点事情给周旋久做,原本他聘人过来是为了整理严瑾的工作间,但这些天公司太多事,严瑾每天忙完懒得回这边,基本都住在公司附近的那套房子里,没人进工作间,自然就没什么可整理的。
可周旋久这样宁作又看不下去,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悄悄去了趟工作间。
第二天上午周旋久推门进去,再没精神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一跳,简直像被强盗入侵了一样,抽屉柜子全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原本叠放好的布料全部自己跳楼躺在了地上,不同材质不同颜色掺在一起,桌子上的针线软尺无一幸免,大混乱。
要想整理完,至少两天起步。
“这,这……”周旋久发着呆也时刻没忘履行自己的职责,他每天都会来检查一遍的,怎么会这样,他吃惊地回头,告诉宁作,“昨天,还好好的。”
他还想提醒对方看一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是不是真有小偷,但宁作毫不在意地跟他说了句加油就走了,神情颇为满意。
作者有话说:
什么?!(花容失色)你们怎么知道快要有亲亲了?
第五十一章 “哥哥”
富裕的宅家时间让工作间不到两天就恢复了整洁,专心地分类整理使面试失败的衰颓找不到缝隙再钻进脑袋里,只有视线滑过那件舞裙时,神情才会稍微落寞几分。
周旋久伤的是膝盖,许绵绵让他在家休息一周,但在整理完工作间的当天,他就打电话过去要求复工。
才两三天,结痂了也是正脆弱的阶段,万一刮蹭到要重新长合更加麻烦,许绵绵不同意,周旋久便固执地保证会穿长裤,还很机灵地说他在萌宠乐园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这话很有道理,许绵绵差点被说服,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表达了拒绝,甚至搬出了她从未在周旋久面前展现过的老板威严,可惜对方并不买账。
她的小员工好像突然信号失灵没听见一样,自己兴致勃勃地说:“我明天下午,就来啦。”
许绵绵不理解周旋久的坚持从何而来,好像待在家里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如果她有自己这种善解人意的好老板,绝对美美躺平,快乐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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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忙完一个小阶段,两人都打算歇歇,去茶水间帮严瑾泡咖啡的间隙,宁作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三个未接语音通知。
这几天他在公司,一项任务刚完成,立刻就会有新的递到手里,为了提升专注度,手机调了静音,除了一个下午五点的闹钟,基本不会再有其他来自外界的干扰,而且正值暑假末端,玩乐都怕不赶趟,没人会特意拨社交账号的语音通话找他。
看到秦织羽的名字,宁作一头雾水,主观上讲,他对秦织羽的印象……很差。这和对方的舞蹈实力没有关系,既然是主观,那么存有私心就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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