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欲言又止,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恰好和段江言四目相对。
那别墅对于秦朔川来说是个非常私密的住所,就连佣人都是他自己选的,不从老宅调人过去,更是无任何访客踏入一步。
“送段医生回家吗?”司机婉转试探。
段江言一听,顿时警惕扭头去看秦朔川,干什么这么问,我上车的时候可是说了要送我回家的啊!难道还有别的选项?
秦朔川正闭目养神,闻言理所应当似的淡淡道:“他跟我回去。”
“好嘞!有医生照顾您确实让人放心,有什么需要买什么话秦董您随时安排给我。”
段江言急眼了:
“啊?秦董?您刚刚说要送我回家我才上车的,您这是诈骗!”
秦朔川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了,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岿然不动,任由段江言炸毛:“您不能这样拐我走!秦董!……秦朔川!你放我回去!”
“两百万,”秦朔川递给他一张卡,“你先拿着花。”
给家里还债、以至于身无分文的段江言安静了。
思考了几秒,最终弱弱哼了一声——姑且假装我不是见钱眼开,我只是不想吵着病人。
车开到别墅花园内,段江言职业本能地去扶秦朔川,但他明显不喜欢被别人碰,即使脚步虚浮却还是推开段江言的手。
别墅很大,不同于大部分老式别墅复古奢华风的金光闪闪饱和色,这里的装修低调考究而昂贵,甚至连整块的大理石地面都显然价格不菲。
虽说段家鼎盛时也算是挺有钱,段江言刚穿书来时也被奢华小洋房震惊过,但相比于首富豪门显然还是差了太多。
他忍不住瞪大眼睛如同进了博物馆,在秦朔川身后东张西望。
“客房都没提前收拾,”秦朔川不经意似的说,“你今天只能睡我房间。”
段江言:?1
先生,您自己不觉得冒昧吗,哪个正经医生跟雇主睡一张床……靠,该不会是秦朔川想嫖他吧。
他承认自己对万恶资本家有钱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商人重利,唯利是图又残忍冷血的,尤其是他们还都花心□□又爱出轨。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飞速旋转,怎么办,就算段家缺钱他也不能当鸭赚钱吧?
可是父母那边急着用钱,多年心血急需注资救活,秦朔川长得倒是挺好……不行!那也不行!
秦朔川停住脚步,脱下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递给段江言让他挂上,显然是秦少爷被佣人伺候习惯了。
“你在想什么,我房间有沙发。”
段江言刚伸出手去接住衣服,秦朔川的脑海中陡然响起江江江那句“万恶的资本家就知道剥削劳动人民!”。
立即不自然缩回手,自己挂好衣服。
段江言为自己的脑补感到尴尬,从善如流推了推眼镜挽尊:“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对得起您付的高额诊金。放心吧秦董,没沙发我可以坐床边照顾您。”
狗都嫌的混蛋,都是成年人了,你说这话的时候不想想有没有歧义吗?
秦朔川露出看傻子的表情,想毒舌段江言几句。
但转念一想最终欲言又止——心里有了某个怀疑,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性,他就不敢再轻易踩某人的尾巴了,免得被炸毛小猫追在身后狂骂。
“你别站这里挡路,想吃什么自己外卖去,”秦朔川想了想段江言那财迷的劲头,补充道,“我报销。”
虽然今天没佣人在,但厨房倒是能用。段江言挽起袖子打算大显身手,远离不健康的外卖从他做起。
秦朔川每次胃病发作都有大概率要发烧,他头晕目眩,回房间换了睡衣就躺下了,没管段江言在楼下叮叮当当炸厨房的声音。
过了一会,一碗面条被颤颤巍巍端了上来,秦朔川听着声音,戴着眼罩看都没看:“出去,我不吃。”
段江言怒道:“烫手!再不‘降落’要泼您床上了。”
秦朔川把眼罩拉到额头坐起身,胃绞痛的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有点烦躁,“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就把花园里的地全都犁了。”
段江言心里竖中指,心想你以为我想管你啊,二百万的出诊费要是还把客户饿的低血糖晕过去,那可就哄堂大笑了。
再说从医德的角度,下到三岁小孩上到七十岁老头,他对付这种叛逆的病人最有经验了。
气氛凝固。本以为还要继续打工人和资本家的互殴,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秦朔川居然在沉默几秒之后妥协了:“筷子……谢谢。”
今天居然人模人样的,段江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人病着的时候难免小孩脾气格外任性,自己刚刚好像有点凶。
秦朔川只勉强吃了几口,病恹恹放下筷子,段江言见他胃痛得脸色惨白、喉结滚动明显是恶心想吐,也不敢多强迫他。
“把我手机拿过来。”秦朔川道。
“都这样了还要处理工作啊?好好休息吧,您这样的不得气死一面包车医生啊。”段江言道。
秦朔川闻言,慢慢转头看向段江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单身狗当然不懂情侣睡前聊天的乐趣。”
段江言:……
操你大爷,死毒舌,想感受单身狗的愤怒铁拳吗?
“好,您聊吧,”段江言磨磨牙,“我去洗个澡,脏兮兮的别睡脏了您高贵的沙发,借您浴室用用。”
秦朔川的确是真有点洁癖,闲杂人等不能用他浴室。
在没确定段江言的身份之前,这充其量也就只是个恰好同生日的陌生人而已:“去隔壁客房洗。”
段江言“噢”了一声。
客房被佣人收拾的很干净,被褥都是全新的没有一点灰尘,甚至还摆着一次性睡衣,应该是可以睡人的。
不是说都没收拾吗?段江言疑惑。
他不想对有男友的人自作多情,但秦朔川这样一个明显领地意识很强的人,无论是拐骗他回别墅、还是逼着他睡一间房,都是在太可疑了吧。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他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值得被首富大佬惦记的,连称斤轮两都没多重、卖不上多少钱。
洗完澡之后又恋恋不舍看了几眼这暖和舒服的大床,最终换了床上的睡衣,抱起枕头回到主卧沙发。
秦朔川居然也洗了澡。
病成这样都不妨碍他作死,段江言决定收回“气死一面包车医生”的评价,这得气死一个卡车车队。
段江言严肃道:“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洗澡。之前有个病人我们好不容易给救过来了,术后看着好好的,没听卧床别动的医嘱,蹲下系了个鞋带结果就死了!”
秦朔川正拿着手机给谁发消息,闻言瞥了段江言一眼:“没事,我今天没鞋带。”
段江言:……
来人,谁去拔了这个死毒舌的舌头。
段江言默默烧水找药,把照顾病人的一系列事情做好之后,爬上沙发把自己裹进沙发毯里。
——不管秦朔川到底有什么可疑企图,他只需要降低存在感、水完时长,然后顺利得到出诊费。
秦朔川以前胃痛时就只能悄悄忍着不敢吭声,后来则是没人有胆量强迫他起来吃饭,没想到吃了小半碗段江言煮的面条,还真就缓解了。
消息发过去了。
江江江那边没有回复。
发消息时,他特意观察了一下段江言去洗澡而落在他房间里的手机,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提示。
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灯的开关就在秦朔川床头,段江言眼巴巴等着他关灯睡觉,他却慢条斯理披上居家服外套坐了起来。
完了,看来这是胃不疼了半血复活了,又要干什么狗都嫌的事情?现在下点药让他继续疼着行不行?
秦朔川倚靠在床头坐着,状似不经意聊天:“段医生,你玩游戏么?”
“现在?”段江言歪头,“啧,真看不出您这么有童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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