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冰山总裁同居(112)
尽管被骂出来,秦正的心情不坏,因为有些发现他还不能告诉东方泽,只怕跟孔雀胆有牵连再刺激到他。
原来下班前大白来复命,把十个合作项目打份清单给秦正,从2003年第一个项目一块名为“杨家窑”的地,到2010年的741项目,两人一个一个对着新闻资料和政府网站的信息核对,都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秦正皱着眉头看,大白有些气馁地说:“抱歉正总,就这些,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真奇怪,作为天才我一般不失手的,这次、还有上次查孔雀胆,都是我出师不利。点儿真背!”
他正嘟囔着,秦正一拍他肩膀:“你说什么?”大白以为自己发牢骚打扰他思路了,但看他眼神超级认真、严肃的样子,又不像,忙小心地问:“你指哪句?”秦正一点他:“刚刚那句。”
大白谨慎地回想:“点儿背?出师不利?孔雀胆……”秦正一拍他的脑袋:“上次那张图片你还有吗?”大白脑袋一缩:“轻点轻点!有用没用全靠这颗脑袋帮你查呢。”
一边从电脑中调出上次那张新闻图片,点击放大后,图片中又现出那三条黄线。秦正却对着新闻标题和内容仔细看起来。《孤独老翁暴尸家中一周无人发现》:华城某县杨家窑村在搬迁时发现,一老翁居然已经暴毙家中数日竟无人知……
大白愕然瞪视秦正:“居然就是杨家窑!”他摇了摇脑袋,似乎想把接触不良的脑电路碰巧连上,马上质疑道:“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也许是巧合?”
秦正神秘地一笑:“事物总是普遍联系的,我们不妨联系起来看一看,还能有多少巧合。”他马上电话李总:“你把杨卫国的档案发邮件给我,现在。”
李总已经下班了,但大老板发话,哪敢说自己不在岗位上?尽管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立即给正在旁边商业区逛街谈恋爱的助理电话,把助理生生叫回集团发邮件给秦正。
于是二十分钟后,杨卫国的档案已展示在秦正的电脑上:杨卫国出生在杨家窑;十年前杨卫国被召进孔雀集团,正是2004年……
大白迟疑着说:“这也许,还是巧合?”
秦正一笑:“的确,有这种可能。你现在马上帮我查一下,这个报道的记者是谁?现在何处?”
大白为难地说:“这个得找中组部或者中宣部才成吧?如果他继续写新闻,我还可能在网上查到,如果他改行干别的,我可上哪儿去查呀?”
秦正鼓励道:“你先试试,也许足够巧合,没准他还是一个摇动笔杆、卖字为生的呢?”大白咬咬牙:“我试试。你什么时候要?”秦正沉思的眼神说不出的深邃:“这回可真是越快越好了。”大白勉强点头:“我一定尽力。”秦正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和你并肩作战。”大白一怔:“你也查这个线索?”秦正一笑:“是,不过用不同的方式。”
他在地图上查明杨家窑的位置,决定明天亲自去看个究竟,不到现场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通常他用来“讽刺”东方泽写方案时的“闭门造车”,内心里他有一种预感:他离一个秘密的核心越来越近。
虽然囿于种种担忧,他现在不能分享给东方泽,但兴奋的心情无法抑制,到一楼吧台倒了一大杯红酒,向东方泽房间方向遥相致意,刚要喝下——
他的目光落在那把铁制的吧椅上,纯白的颜色显得那般冷且坚硬,秦正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凉的椅面、椅腿,他无法想象,每天对着这把椅子,东方泽的心情该当如何?他有一种冲动,想把这椅子拆了、砸了、熔成铁水……
但他更不想东方泽感觉他知道什么:如果,东方泽可以坦然面对这椅子,他也可以——他还是不可以,但是他可以装作可以。
第二天,秦正骑着摩托孤身一人来到杨家窑。
这是一个早期的地产项目,虽然是当时盛极一时的地标社区,但十年后看来已没半分当时的光鲜,从布局、设计到整体修缮,只不过一个普通的社区而已。
秦正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北面背阴方向,只隔一条不太宽的公路,居然是好大一片破烂颓废的贫民窟,飞舞的垃圾袋、低矮的木板房、散步的狗和无人看管自己在地上爬的小孩,说不出的混乱。
☆、43. 老杨支书
秦正有些好奇:杨家窑社区虽然不算特别高档,但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邻居”存在?就算不向房地产商投诉,也会把政府□□的大门踏平了,现在的消费者不该这么平静地容忍这种“不和谐”的存在吧?
他把车停在靠近杨家窑小区这边的路旁,信步走了过去。
才要择路进村,却见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个盲人。说是盲人,是因为阳光不太灿烂的早上他居然戴着一幅大墨镜,还因为当秦正走近时,他不是将脸转向秦正,而是将一只耳朵向秦正的方向伸了过来。
秦正礼貌地走到他身前蹲下,问道:“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人,可以吗?”那人半抬起脸,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反问:“你是谁?”秦正道:“外乡人,来这儿打听一个人。”老人仍仰着脸“看”他,没有说话。秦正以为他不想理自己:“不方便的话,那就谢谢了,我再找别人。”做势要走。
老人固执地扬着脸对着他,喝问:“你想问谁?”
秦正虽然意外他身材枯干,这一声倒是底气实足,还是问道:“有位叫杨在渔的老人,以前住在这里,不知您认得吗?”
老人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拄拐杖,竟鬼魅一般笔直地站了起来,掉头就走:“我带你去看他。”
秦正吓了一跳,看着他一摇一摇地走进黑魆魆一片的深处,不想拒绝,就道了声谢,跟着老人走进“垃圾村”。
这村虽然乱如末世,老人却如双目可见一般,穿房过障,顺着羊肠一般的小径,走得极快。
秦正快步跟上,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随口问他:“这里都是外地来华城打工的人吗?为什么住这里?”他是好奇:为什么政府会允许这里存在这么一个脏乱差影响市容的地方?
老人冷笑道:“你们才是外来户!这里住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华城本地人,是真正杨家窑的主人!”
秦正听出他语气中的义愤,不想激怒这个老愤青,转移话题再问:“这儿的人何以为生呢?”
老人道:“我们是垃圾,当然跟垃圾住一起,也只能以捡垃圾为生。”
秦正心中暗笑:老人的话好有哲理。看他不像普通的农村老人,颇有几分威仪,一时不免好奇老人的身份。
二人在村中穿行时,一些没出去干活的妇女和玩闹的儿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打量了秦正、再撇几眼那老人,都是好奇又鄙夷的神情。但无论大人、孩子,都只在老人周围远远绕过,似乎对他颇为忌惮。
他们就这样走了很久,眼见着就要走出村去,秦正忍不住问:“老人家,你到底带我去哪里?”
老人突然回身,扬起戴着硕大墨镜的脸,森然道:“到了。你看不见吗?”他的头发在风中狂舞,他的身后赫然是一片坟场,每个坟头上摆着一只乌盆。
秦正望着那一只只黑漆漆的乌盆不由得一激灵,旁边尾随来的孩子们就是一阵哄笑。秦正倒不以为忤,反而向比较靠近自己的少年眨眨眼睛,低声问:“这是哪里?看着怪渗人的。”像来博取共鸣一般。
少年见他帅气和善,心生亲近,笑呵呵地说:“城里人没见过坟地吧?”
秦正道:“哪儿会,至少电视里见过啊!只是这儿摆这么多乌盆还是挺少见的,你不觉得吗?”
少年乐了:“这是这儿的风俗,我们从小见惯了,倒不觉得。你要是胆子小,日落前就快走吧,不然更吓死你。”
秦正一怔:“什么意思?太阳下山鬼魂就要出来了吗?”
他这样一说,逗得旁边大大小小的孩子都乐开了花。
少年笑道:“那倒不是。主要是这儿的乌盆与别处不一样,到晚上会发光,远远看着跟鬼火似的,所以胆子小的人晚上最好离这儿远一些,别吓出毛病来。”
那边老人发出嘿嘿地冷笑声,秦正这会儿真从心里生出一丝寒意来。
刚才秦正与少年对话时,老人并不插嘴,但表情倨傲,好像这些人都不如他懂得,他偏不说,反而用嘴角的一丝不屑来无声蔑视这群人的无知。
这时冷笑两声,他仰头向天大声念道:“乌盆案千古奇冤待昭雪,杨家窑三千农户未亡魂,天理何在!”并用手中的拐杖对着天空指指戳戳,状甚疯狂。
少年悄悄一拉秦正的手臂,低声道:“你别理会,老支书一向疯疯癫癫的。”秦正一怔:“他是支书?”少年一撇嘴:“早不是了。我妈妈说十几年前是,后来这村子都没了,他还算什么支书?一直就这么疯着。”
不知怎么那老人居然听到了似的,猛地挺直了身躯,傲然道:“我没疯,我是这里的支部书记,我是这里的当家人,你们谁是好人谁是叛徒,我心里清楚着呢,终有跟你们清算的一天!”
最后,他突然将脸转向秦正的方向,用拐杖回手点指着其中一个土坑说:“这是我给我自己留的,你回去告诉他,我就在这儿等着,哪儿都不去。”
秦正意外地问:“告诉谁?”
老人仰天狂笑:“你欺我看不见吗?我眼睛瞎了心不瞎,只要这颗心还没死透,我就认得你这张黑脸!回去告诉你老子,我就在这儿等着他!等到他死,到阎王殿上我要跟他打官司,我不信世无天理、阴间也会跟他的心一样黑!”
少年见秦正怔怔地瞪着那老人,震惊得像是话都不会讲了,就拉着他的手道:“跟我来。”一路小跑着奔村东头去了,转了几个弯儿,到了一处低矮的棚子前,拉着秦正坐到外面的木桩上,道:“老支书人不坏,就是神神叨叨的,你别怕。”
这时棚子里钻出一个中年妇人,想必是少年的母亲,有些戒备地看了秦正一眼,训斥那少年道:“阿明,你怎么随便带人回来?不怕警察抓你,还不怕人贩子记住你?”一面对秦正道:“你这人,不要随便跟我家小孩说话。他什么都不知道,你马上走吧。”
秦正觉出妇人的敌意,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就向少年挥挥手:“谢谢你,阿明,再见了。”
他又在村里转了转,发觉这里的孩子基本都没受过教育,极怕生人,而大人无论男女,都敌意极重。只有阿明甚好,远远地跟在后面,怕他走差路口,不时给他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