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了,余故里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
她很认真的跟白清竹分析道:“你被收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朋友。那个时候你才多大?七岁,八岁?”
白清竹比了个手势:“七岁。”
余故里更生气了。
“你才七岁而已。”她皱着脸说:“七岁的小朋友有很多走路都还会摔跤,出远门都会不记得自己家里在哪,什么都不懂,只需要好好教导就可以了,你又不是杀人放火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把你送回孤儿院,收养你的那个家庭、那两个大人才是有问题的对象。”
她看着白清竹的脸,言辞恳切,表情十分严肃的说:“如果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去迎接一个孩子的到来,那么就干脆不要动想要领养的念头。既然他们做了,那么不管你做了什么,他们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领养猫狗都没有这样随便的。
养了一段时间之后给送回孤儿院,这都什么事儿啊。
余故里皱着鼻子,气不打一出来。
被她这么丝毫不讲道理的护短暖到,白清竹摁了摁自己的眼皮。
眼眶里有陌生的热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自己能明显察觉到她的睫毛是湿润的,连着眨了好几次眼,才将那股湿气压下去。
“你说的对。”白清竹笑着说:“本来也不是我的错。”
余故里更用力的点了点头。
“当时我被送回去的原因……”白清竹顿了顿,眉毛微微皱起,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是因为一次玩笑打闹。”
余故里:“就因为这个?”
“不全是。”白清竹摇摇头。
那时候她七岁,江献君五岁。
她因为江献君的一句“我想要个姐姐照顾我、宠爱我”被江家收养,所以那个时候的江献君对她来说,总是习惯了颐指气使。
后来,她又因为江献君的一句话被江家弃养。
期间时间,只过了短短的一个月。
甚至就连手续都没有走完。
她怎么从孤儿院出来的,又被怎么送回了孤儿院。
“我到了江家后,江家的父母大约想让我能早点适应环境,带着我去买了很多东西。”白清竹笑着道:“衣服、鞋子、玩具……只要是小孩子可能会喜欢的,他们都给我准备了一份。”
余故里咬着唇,知道可能接下来的故事会不太好,但是也没打断白清竹,让她说了出来。
白清竹睫毛很长,在光芒下投射出了一圈扇形的阴影,看着有点让人心疼。
“而后江献君大约是有点吃醋,就又说不想要姐姐了。江家父母自然不可能同意,在教育江献君不能出尔反尔,还说……”白清竹停顿了一下,苦笑一声说:“我已经不能退货了。”
余故里一句骂声堵在嘴里,好险没说出来。
那是两个成年人!
成年人拿七岁的小孩子当货物,跟自己的女儿说,一个真真实实的人,不能被退货了?!
余故里拳头都气的捏了起来。
“那之后没多久,江献君越来越不高兴。直到有一次全家要去香港旅游,矛盾才爆发了。”白清竹说:“她不想我在旅行的时候还占用她父母的时间和精力,不同意我跟着一起去。因为这个,她闹了很久。”
听起来似乎都是小事……都是些小朋友们争风吃醋的小日常。
但是看白清竹的意思,似乎这件事是她被弃养的一个□□。
余故里打起精神听着。
“见怎么都没法成功,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只要我受伤了,就去不了香港了。”
余故里抬起头,心里“咯噔”一声。
白清竹抬起头,轻轻说:“所以,她把我从三楼楼梯上推了下去。”
余故里双眸瞪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哪怕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种原因的时候,她还是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由反问了一句:“什么?!”
“你没听错。”白清竹苦笑一声,“如果只是这样,我倒也不至于被弃养,甚至江献君还可能会被狠狠教训一顿,毕竟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很严重了。”
“可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我从小个子长的就高,虽然瘦,但毕竟比她大了两岁,她把我推了下去,但是自己也没站稳,踩到了自己的鞋带,从三楼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那不活该么。
余故里在心里小声吐槽。
“那……然后呢?”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之后……”白清竹抬头看着余故里,抿了抿唇,明明是在说很沉重的事情,她却露出了一个笑来。
那笑掺杂着太多复杂的苦涩,余故里莫名其妙的跟着一起抓紧了自己的衣服,觉得似乎从心头涌上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心疼来。
她不想看白清竹露出这种能让人心疼死的表情。
她宁愿白清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也不想她就这么憋着。
一件事情藏在心里太多年,谁都不能告诉,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的感觉,实在是太难以令人忍受了。
白清竹抿了抿唇,“之后,江献君说,是我推她下的楼。”白清竹道:“没过多久,我就又被送了回去。”
这些过往,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荆澜。
荆澜知道的东西,大约是从江献君那听来的,但也不全面。
毕竟那时候江献君太小了。
五岁,能记得东西实在是不多。
也有太多的事情,大人不会让她知道。
比如在两个孩子全都摔下去之后,江家的父母听到声音,毫不意外的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年幼的女儿慌忙开车离开求医,而留下了因为疼痛、惊吓、害怕等种种复杂又可怕的情绪交加的她,拖着自己的断腿,爬出了大门求救。
当时是个阴雨天。
她浑身上下的血,甚至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只觉得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和挥之不去的剧痛感。
最后,她是被正好在拍窗外雨景的邻居发现了在雨中蠕动的她,察觉不对出门看了眼,才把她给送去的医院。
这种种的过往,荆澜不知道,江献君自己甚至可能也不知道。
就连余故里,也不知道。
她从前没有和余故里说过这些。
因为她不敢用这些太过于片面、甚至听起来过于美化自己的曾经,去试探余故里的心。
而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提起来,似乎也实在是有些没有必要。
然而现在看着余故里也跟着红透的眼圈,白清竹几乎是有些微茫的、不切实际的希冀:
——如果她告诉了余故里,那余故里会不会多疼疼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
九十九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
过年没能更太多,忙的四脚朝天,等找个能偷闲的时间加更!
第二十一章
这个想法, 白清竹其实很早就有了。
当年余故里和她分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这个事情——她们最终分开,甚至连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余故里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普罗市, 是不是因为余故里了解她的东西太少的缘故。
余故里没有去过她从小长到大的孤儿院, 也没有见过她任何一个熟悉的朋友, 除了高中那段时间, 自己的从前, 都是一片空白。
对于余故里来说,似乎她和这整个世界都是剥离的。
余故里甚至没有任何可以了解她更多东西的途径——这些,全都是荆澜在和她认识之后,荆澜慢慢的告诉她的东西。
白清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在荆澜的“指导”下,逐渐的让荆澜知道了一些东西,也知道了那些东西,对一个人了解另外一个人有多么的重要。
然而当荆澜知道这些东西余故里全都不知道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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