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79)
“前段时间那个案子刚忙完,我准备给自己放个长假,去南边过个冬什么的,这不是想起我还有个老朋友么,特意绕远飞过来看你的,没想到你这人狗咬吕洞宾,这么不领情。”
“赶紧走吧,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贫。”
“行行行,不贫了,说正经的。”常林染咳嗽一声,发觉好像也没什么正经话可说的,就问:“那什么,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俞轻寒和常林染一块混了二十来年,从没听过常林染会做饭,不过她一天没吃东西,眼下还真有点饿了,“冰箱里也没吃的了,好像还有一把面,你随便弄点吧。”
“好。”常林染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APP,“你想吃什么面?豚骨拉面?鸡汤面?牛肉面?海鲜面?”
“……”俞轻寒想自己果然高看了她,“给我叫碗白粥吧,顺便叫两个小菜。”
“好嘞。”常林染点了俞轻寒说的那几样,又添了自己想吃的几样,问了地址,下单。
等外卖的空档,常林染在衣服堆里找了把椅子,在俞轻寒床边坐下,“那时我听你哥说你又跑回上榕来了,还以为你已经把萧桐追回来了,正和和美美过日子呢,没想到你是跟在萧桐屁股后面装孙子来了,瞧你现在这样,叫你以前那些小情儿看到了,还不笑话死你。”
俞轻寒吸了吸鼻子,“什么装孙子,我现在在她面前就是真孙子,只要能把萧桐追回来,别说装孙子,装王八我都认了。”
“你有现在这觉悟,早干嘛去了?不是我说你俞轻寒,你丫就是贱的,想想你从前怎么对人萧桐的?也就萧桐脾气好能忍,这要换了是我,你骨头早折了两根了,还能让你见天地在我跟前蹦哒?”
“我倒想让她把我骨头打折两根,只怕她现在打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常林染和俞轻寒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见惯了俞轻寒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一时也觉惊奇,“不是,俞轻寒,你玩儿真的?”
“不是玩儿真的,就是真的。反正我这辈子就守着萧桐,她到哪我到哪,我以前做的那些事畜生不如我认了,现在这样是我咎由自取,她能原谅我我高兴,她不原谅我我也无所谓了,只要我还能看着她在我跟前,我就知足了。”
“啧啧,这话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俞轻寒苦笑,“能放手我早就放了。”
“说句马后炮的话,我早知道你要在萧桐这栽个大跟头。”
“早知道你还不提醒我。”
“我提醒过几遍,你听么?”常林染讽笑,“你俞轻寒要是个听人劝的,何至于混到现在这步田地,俞轻寒,你顺遂惯了,有个大哥给你保驾护航,你说从小到大你眼里有谁?栽了这个跟头你才会知道,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赚的。”
“是啊,我现在可算知道了。”俞轻寒一声叹息,“不过这个跟头栽的,可真够疼的……”
“疼点好啊,疼点长记性。”
“……”
之后两人再没说话,外卖送到,俞轻寒半躺在床上默默吃完,常林染倒了杯温水给她漱口,又叫了家政把俞轻寒狗窝一样的房子给整理干净。
俞轻寒吃了药睡了一晚上,出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烧退了,人也清醒了,常林染也准备走人。
“我送你?”俞轻寒道。
“行了吧,要你跟我在这假客套。等你吹风受凉又病了,你哥还不得提着刀来见我?你就在家好好睡你的觉吧。”
常林染走后不久,俞轻寒也起床,把自己打理干净,拿着萧桐给她的药送还给她。
萧桐知道俞轻寒生病,可一个晚上一句问候都没有,她能做到这份上,说实话,俞轻寒已经有点死心了。
就像她自己跟常林染说的,现在俞轻寒已经不奢望萧桐原谅不原谅的了,能在萧桐身边,知道萧桐过得好,俞轻寒已经知足了。
俞轻寒到萧桐店里,只有陈茴一个人在,俞轻寒问:“你师父呢?”
“睡午觉呢,你找她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把药还给她,顺便跟她说声谢谢,及然她在休息那就算了,我下午再来。”
“她已经睡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有几分钟就下来,你等会儿呗,省得待会儿再跑一趟了,大冷天怪麻烦的。”
俞轻寒想想也是,就在店里等着。
“你在干嘛呢?”俞轻寒问陈茴。
陈茴道:“看书。”
“看什么书?”
陈茴把她的书举起来:“服装打样基础入门。”
“好好学,你师父很厉害,你可不能给她丢人。”
她这么一说,陈茴来劲儿了,书也不看了,凑近俞轻寒八卦地问,“哎,你和我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俞轻寒轻飘飘看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
“谁是小孩?我都满十七了!明年就成年了!”陈茴最烦别人拿她年纪小说事,“你说说呗,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是同性恋啊?你放心,我很开明的!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况且我师父那么好的人,你喜欢她很正常嘛,常言道窈窕淑女……”
“闭嘴。”俞轻寒被陈茴烦得脑子直嗡嗡,“你小小年纪,怎么跟唐僧似的?”
“我这不是关心你们么……”陈茴嘟囔,“你跟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我师父?”
陈茴伸长了脖子等着听八卦,没想到萧桐已经睡完午觉下楼了,“陈茴,你又偷懒。”
世上最恐怖的事是什么?就是你八卦你老板,刚好被你老板听到了。
陈茴后脊背发凉,干笑着找了个理由溜了。
萧桐打着哈欠下楼,问俞轻寒,“你有事?”
“啊。”俞轻寒应道,“谢谢你的药,很有效。”
萧桐看看俞轻寒递过来的袋子,没有接,“你留着吧。”
“嗯?”
“你别误会。”萧桐淡淡地一笑,“我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这些药你还回来我也要扔了的,倒不如给你了,省得浪费。”
俞轻寒心里发酸,嘴里微苦,抿出一个似有非无的笑,“那就……多谢了。”
“嗯。”
萧桐以为俞轻寒说完这个事就走了,没想到她一直站着不动,想必还有别的事,为了让这人能早点滚,萧桐又问:“还有事?”
“有。”俞轻寒支支吾吾,“就是,那个,又快过年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果回江禹的话,咱俩可以搭个伴儿。”
萧桐道:“不用了。”
“为什么?你有别的安排?”
萧桐不答,只是看着俞轻寒笑,笑容里一点感情也没有。
俞轻寒知道自己又越矩了,“抱歉。”
“俞小姐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好……你的药,再次感谢。”
看着俞轻寒的背影,萧桐想,俞轻寒真的变了。
不过这和萧桐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月图腾,一个注定要进小黑屋的女人。
第 92 章
第二天,俞轻寒再去店里, 萧桐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裁缝铺子冷冷清清,只有陈茴一个人守在前台打瞌睡。
俞轻寒轻轻拍了拍桌子, 陈茴惊醒,“您好!欢迎光临!”她手忙脚乱地收拾, 擦干净嘴角的水渍, 看清来人是俞轻寒, 停下手上的忙活,对着俞轻寒翻了个白眼,“什么嘛,是你啊。”
俞轻寒问:“今天怎么没去店里买早点?”
“起晚了。”陈茴拿起桌边吃了一半的面包继续啃, “再说我师父也不在,大冷天的谁还愿意天天起大早去买早餐啊。”
“你师父不在?”俞轻寒一惊, “她去哪儿了?”
“旅游去了呗。”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十点多的飞机, 说是特价机票, 比火车还便宜些。”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那我哪知道,她临走前交代我把店里好好打理一下就关门,这不快过年了么, 我准备这两天好好打扫一遍,过两天就关门去陪我奶奶过年了。”陈茴今年在萧桐这里打工, 吃住都是免费的,萧桐又每月给她发工钱,特别是昨天, 萧桐特地给陈茴打了个大红包,说是她今年的年终奖,陈茴辍学之后一直瞎混,直到跟了萧桐才改好了。
往年陈茴是不怎么喜欢过年的,她奶奶领低保过日子,年夜饭吃稀粥配咸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今年陈茴第一次看着银行卡上有那么一大笔钱,可以买多多的年货,奶奶爱吃的、她自己爱吃的,这么多的钱,足够她和奶奶过一个好年。
萧桐不告而别,俞轻寒心里第一感觉就是惊慌,她怕萧桐跑到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去了,从此自己再也找不着她,听陈茴说萧桐只是出去旅游了,俞轻寒才稍觉安心,之后又是一阵失落,她很想去找萧桐,不过还是克制住了。
萧桐不说,俞轻寒也能察觉。
这一年来,俞轻寒和萧桐的距离终于慢慢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上,就像一根绷到极致的线,线的两头签着俞轻寒和萧桐,只要俞轻寒自己再用力扯那么一点点,线就会绷断,她和萧桐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恐怕都会就此断裂,这是俞轻寒最不希望发生的。
这根线绷得太紧了,总得松一松,给彼此一点喘息的机会。
俞轻寒道:“知道了,谢谢你,陈茴。”
“嗨,别客气,对了,咱俩也认识好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啥?”
“俞轻寒。”
“轻寒?哪个轻?哪个寒?”
俞轻寒拿了支笔,写给陈茴看。
陈茴拿着看半天,笑了,“嘿,别说,你这名字和我师父还挺配的。”
她这话里调侃意味颇多,俞轻寒听了,也反嘲笑回去,“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文化的。”
“那是。”陈茴先是得意洋洋,很快听出俞轻寒话里的意思,气恼道:“喂!你说什么呢!”
俞轻寒没再回她,摆摆手笑着走了,她出去很久,陈茴才在桌上发现她留下的一个红包。
红包很厚实,崭新的粉色纸钞,另附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句话:
谢谢你照顾萧桐。
俞轻寒的字其实很好看,龙飞凤舞,偏偏写到“萧桐”二字,陈茴竟然看出一点半遮半掩的温柔缱绻来。
那个红包数额巨大,比萧桐给陈茴发的年终奖还多,陈茴不敢收,当时就打算拿去还给俞轻寒,谁知去到店里,店里员工才说她们老板已经走了。
“老板说:‘如果隔壁的小姑娘来还东西,就跟她说不用紧张,这是她应得得。’”店里的收银员年纪也不大,学着俞轻寒的腔调,有模有样。
陈茴只好回去,那钱她不敢拿,于是放回收银机里,拿着账本,老老实实记下这笔进账:
20XX年1月15日,隔壁老板红包,进账XXXX元。
……
其实这时候离大年三十还早,萧桐知道莫夕原年三十要主持莫家各项大小事,得不出闲来,特意提前去了一趟江禹,跟莫夕原提前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