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当自强(31)
秦策笑道:“先生料事如神,在青州安插的探子传来消息,徐君逸昨日出城,去了附近的山寨,想必就是在筹划这事。”
楚淮青点头,笑了笑:“现在只用等这消息传到赵世杰耳里,这件事情,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劫法场的那一天,爱子心切的郭大户执意要到现场,徐君逸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只是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迟迟压不下去。
“吉时已到,行——刑——!”
站在人群之中的郭大户攥紧了徐君逸的手,徐君逸连忙向隐在一旁的山贼使了个眼色,领头的点了点头,骑着马率领众山贼冲了过来。
霎时间人群惊呼起来,如鸟兽散,徐君逸将郭大户扯到一边,眼看着事情就要办成,突然不知道从哪出来了一伙官兵,将山贼给团团围住。
接到有人传报,此时果然见到了徐君逸的身影,徐真怒喊道:“把他们给我拿下!”
“是!”
山贼们来不及想是不是徐君逸出卖他们,一看没有退路,便提起刀拼死相搏,围观百姓一看见了血,惊慌之下竟不知道该跑向那里,场面一时更加混乱。
“伟儿——”看见郭伟被马蹄踩中,郭大户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急忙上前。
“舅舅,别过去!”
徐君逸的阻止声终是晚了一步,官兵落下的刀被山贼闪过,直接劈到了郭大户的身上,郭大户发出一声惨叫,栽倒在地,瞬间没了气。
“舅舅,舅舅!”
山贼虽然凶悍,但官兵人数众多,很快控制住了场面,看见被徐君逸抱在怀里,死去了的郭大户,徐真不忍地偏过头,摆手道:“把这个逆子给我带回去,关进牢房,等我清楚了事情原委,再来处置。”
徐君逸被官兵钳制住,没有挣扎,只是在被带走的时候抬起了眼,怨恨地看着徐真:“是你,都是你!如果你愿意见我,我舅舅就不会死,你这个杀人凶手——!”
“还不快把他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要个专门捉错字的小天使,自己捉好累,转眼就找不到(ー`?ー)
云城先去更小短篇,这篇如果还有时间就加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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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探查徐君逸的所作所为并不需要太费时间,徐真甚至没有动刑,那帮山贼就不打自招,一囫囵地将徐君逸如何找上他们,如何委托他们劫法场的事给说了出来。
哪怕先前透露风声的人已经说了一遍,徐真还是不免大动肝火,杖了徐君逸三十大板,又关了整整两天,才让人给放出来,让他闭门思过。
徐君逸历来是个被娇惯的主,板子挨过之后就去了半条命,两天关押出来后基本就只剩下了一口气,徐君逸的亲母郭氏在徐真门前苦苦哀求了两天也不见徐真松口,本就心力憔悴,见到儿子的这番惨象,失去亲弟弟的悲悸一同压上心头,当场就厥了过去,人事不知。
悠悠转醒的徐君逸还没从失去舅舅的痛苦中走出来,又得知郭氏昏过去的消息,满满的愧疚充斥胸腔,让他直接啜泣出声。
如果不是他找来那伙山贼,兴许舅舅就不会死,娘也不会遭受丧弟之痛,更不必忧心他的安危而昏倒。疼痛与哀伤交加,徐君逸的头脑不甚清晰,想着想着,心里又腾升起了一股恨意,恨徐真的无情,恨徐真的冷漠与大公无私,恨徐真为什么是他的爹!
这股恨意久不散去,并在徐君逸的脑子里愈演愈烈,逐渐占据了所有。
就在此时,小厮推开门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生怕别人听见了似的,凑在徐君逸跟前轻声道:“少爷,又是那个人的信。”
徐君逸没来由地很快想起了寄信的人。
几天前他曾接到过一封信,只是信中的内容让他觉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再与自己的爹不对付,也不会冒着丧命的风险去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但此时的他沉默良久后,却缓缓开了口:“把它给我。”
声线晦涩,充满了疯狂。
“老幺!那姓徐的给我们回信了!”
曾平跑到大厅,没注意旁边的曾梁,径直将信递给了赵世杰:“信中都说了,他愿意与我们里应外合。”
曾梁眯了眯眼,将酒杯放下,看向赵世杰,赵世杰将要打开信的动作一顿,额上竟不知不觉地渗出了冷汗,他将信交给曾梁,像是全然不知地嬉笑道:“老大先看。”
曾梁这才冷哼一声,将信给打开。
“既然徐君逸已经同意,那我们的计划就照常下去,过程怎么做,还是由你来安排。”曾梁对赵世杰说道。
“是,老大。”
对赵世杰表现出来的恭敬满意地点点头,曾梁又斜了一眼傻傻愣愣的曾平,负手离开。
曾平想要挽留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看着沉默擦汗的赵世杰:“老幺,我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老大一副想要你做事又不让你做的样子?你又为何用那种奇怪的语气和老大说话?就像……就像老大是你的主子一样,而且以前老大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这些天却是谈完事了就走…..”
“你问这么多问题,我哪回答得过来。”赵世杰苦笑了一声,拍拍这个大个子的背,“别多想了,老大只是忙,至于主子什么的,更是没这回事,只是老大一直苦恼起义军的去处,心情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青州,态度才急切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么。”
“是啊,所以老二,你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能顶老大的嘴,也千万不能和老大对着干。”
“老大是老大,我怎么会与他对着干?”曾平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管这么多,先答应我。”
“啊,好,我答应你。”
赵世杰像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疲惫地瘫在椅子上,以手抚面,声音极小:“这样就好……”
侍从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顾不得双脚发软跪在地上,打断了正与范起谈话的徐真:“报——徐大人,城外十里路出现大量兵马,直奔青州而来!”
徐真忍不住站起身:“什么兵马?”
范起蹙眉:“你先别急,缓过来,说清楚。”
侍从喘了几口气,将话理清:“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兄弟在城墙上隐约看到远处泛起尘土,心生诧异,便伙同几人去一探究竟,但是五个人只回来了两个人,剩下三个人都死在了那群人的手里,来者必定不善!”
徐真问:“可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侍从说:“他们均穿着白衣,高举的旗帜上挂着‘民’的字号。”
徐真与范起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起义军!”
徐真道:“起义军远在平州,怎么会来这?”
“老师别慌。”范起又看向侍从,掩不住焦急,“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侍从努力回想:“有几千的样子,不会少于七千。”
“这下怎么办?”徐真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抬脚欲要去往书房,“待我差信一封,请求京中支援。”
“老师,起义军就在几里外,现在差人送信已经来不及了。”范起道。
“那该怎么办?”
“我们近处不就是边关城吗?”范起灵光一现,“三皇子手握近两万兵马,镇压这伙逆贼必定不算难事,不如我们向他求助。”
徐真想都没想地拒绝:“不可,边关兵马用以镇守边关,若秦策带兵过来,让胡虏人钻了空子,攻入城中,那我们便是盛乾的罪人!”
范起沉声:“胡虏早不知被赶到了什么地方,谈何钻空子的机会,眼下的危机是青州即将被起义军占领,对老师而言,这可是守城不利之大责大罪啊!”
“那帮起义军是盛乾受害的百姓,哪怕攻入城池,也不会为难城中的居民,但胡虏人天性残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大义之下必舍小节,我们不能去找三皇子!”
范起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没想到危急关头,徐真还是这么顽固迂腐,话语不免激进了一些:“难道就这么任由起义军攻破青州!?”
徐真不言,终是一叹:“青州还有四千兵马,能与他们一抗,拖延到京中的救援。”
“我们只有四千兵马,而他们足有七千。”范起没打过仗,平日里习的是四书五经,倒没想过还有以少胜多的可能,只是下意识地感到绝望,“老师,青州刚受雪难,城中粮草不足,我们和他们耗不起啊……”
“这是青州的劫数,度不度得过去全凭天意,就这样吧。”徐真负手转身,鬓发看上去,比平日更显苍白,“我去拿兵符。”
徐真做官半余载,所遇到的都是朝中的勾心斗角,从未亲身地体会过战场凶险,他没有带其他侍卫,不甚真切,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竟没留意到身后跟了几个小尾巴。
兵符被徐真藏在家里的书房中,将盒子打开,看到兵符的那一刻,徐真心中五味杂陈,回忆自己接到兵符时的诚惶诚恐,现在也没消去半分,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为文臣还有领兵的一天。
就是发愣了这么一会,门外传来巨响,徐真猝不及防地看见领着几个壮汉冲了进来的徐君逸,竟是手一抖,让盒子掉在了地上。
徐君逸看着被撞出来的兵符,冷冷地笑了笑,抢先徐真一步将兵符捡起,拿在手中把玩:“这就是兵符?”
“徐君逸,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徐君逸看着满脸惊诧的徐真,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哈哈大笑,“当然是去将起义军放进城咯!”
徐真简直惊呆了,伸手要去抢:“你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是逆子,说大逆不道的话有什么问题?”徐君逸不屑地哼笑着,“而且我不仅要说大逆不道的话,还要干大逆不道的事!你们几个,看住他,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能将他放走,要是他敢闹个不休,直接打晕了便是!”
“是,徐少爷。”
徐君逸转身离开,身后‘逆子,逆子’的怒喊声让他加快了脚步,也让自己本来有些动摇的心坚决起来。
做了这件事,爹必定不会放过他,爹会让人杀死舅舅,不顾母亲的安危,就未必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的死活,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他何不放手去做…….大不了,权当自己没这个爹!
起义军进攻青州的消息比徐真先小半个时辰传到秦策的耳里,按照楚淮青的吩咐,秦策没有事先集结士兵,以至于大多数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秦策突然神色肃穆地冲到了兵营,将他们火速召集。
留下五千兵马让谢富看家,率领余下一万三千人,秦策与楚淮青向着青州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早上爬起来码字_(:зゝ∠)_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只看到徐君逸这个二世祖领兵前来,没看到徐真的影子,范起有些诧异:“徐大人怎么没来?”
“爹有事,看情况危急,就先让我带兵过来。”徐君逸有些不自然,“兵我带到了,你只管开城门便是。”
范起还是觉得不妥,站在城门口坚决不放人:“还是等徐大人来了再说吧。”
见糊弄不过去,徐君逸也不再装,沉了脸:“你开是不开?”
徐君逸的话里已经露了凶性,范起如何反应不过来,当即就要拔刀相向,徐君逸一声喝令,身后的士兵齐齐拥上,将范起给制服。
“你想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范起被钳制在地,仰着头,睁大眼睛愤怒看他,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外面那群可是暴徒!”
徐君逸攥了下手,冷笑道:“暴徒?只不过是群被世道逼至绝路的起义军罢了。而且,就算他们是暴徒,只要帮我做成我想要的结果,剩下的又与我何关。”
“你,你简直是狼心狗肺,你个卑鄙小人…..”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范起被士兵打晕带了下去,徐君逸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城门,终于狠心下令道:“把城门给我打开!”
‘吱咔——’声起,城门应声而开,等在外面的曾梁大笑:“走吧兄弟们,好日子就要来了!”
起义军齐齐发出欢呼声,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让赵世杰想要劝说曾梁不要伤人的话湮没在了风尘中。
曾平没有跟着一起走,策马来到赵世杰的身边:“老幺,干什么还傻愣着,我们进去吧。”
“嗯……走罢。”
曾梁仰着下巴走在前面,端得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仿佛此刻有万千百姓迎他进城,路过城门的时候,见到了垂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徐君逸,心情极好地说道:“请徐公子放心,待我取下青州,必不忘记徐公子开城相邀的功劳,至于你打算报复的那个人,我们也必定不会让他好过。”
徐君逸身体一震,掌心有汗渍渗出:“…..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曾梁根本就没把徐君逸的想法当回事,只要进了城,他就是这里的皇帝,更没闲工夫去管徐君逸是如何对付徐真:“既然徐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徐真那老头就交给你来处置,我们……”
“啊——!”
突然的叫声让曾梁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了?”
有人开口:“老大,有百姓冲撞了我们的人。”
叫声还在继续,徐君逸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曾梁不耐地挥了挥手,像赶蚊子一样说道:“把最先叫出声的人杀了,要是其他人看见了还认不清现状,那就杀到他们噤声为止。”
“可是老大…..”
“怎么,你要忤逆我吗?”
“不敢,我,我知道了。”
“等等,等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徐君逸慌忙道,“他们只是被吓到了,没有必要杀他们啊!”
“叫几声当然罪不至死。”曾梁浑不在意地牵着马匹走动了几下,笑着睨了徐君逸一眼,“可惜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听这些聒噪声。”
恐慌的叫声变为临死前的惨叫,徐君逸浑身颤抖,注视曾梁看上去十分无害的笑脸,终于明白自己放进来的是一群凶狠至极的恶狼。
来不及悔过,徐君逸将兵符拿了出来,颤着音想要发令,曾梁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呵笑一声,旁边的起义军便将兵符抢了过来,呈给曾梁。
“既然徐公子这么慷慨,这兵符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曾梁拿着兵符,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君逸,“对,徐公子,我不会让人将你‘保护’起来,毕竟你帮着我达成的这一切,不让你亲眼欣赏一番,那可就太不近人情了。”
在起义军的哄笑中,徐君逸跌跪在地,被绝望充满的眼里空落落的,就像丢了魂。
城门口太小,赵世杰和曾平被挤在了后头,曾平一个劲儿地朝里往,赵世杰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被曾平喊了几声才回神。
赵世杰定了定神,突然瞧见远处一马平川的旷野扬起尘土,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穿刺入耳,震得他瞠目结舌,只见最前方的一人身骑骏马,率领士兵气势汹汹地朝城门口冲来,眨眼便到了起义军的后方。
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赵世杰与曾平,秦策手中的利剑看似无意地略过,直接斩落一个起义军的头颅,起义军被集结至今时,碰上的对手都不入流,以为平州那场动乱就是顶了天,眼看着浑身浴血,士气如虹的边关士兵,直接被骇破了胆,慌忙地奔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