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二十年前领养我自己(21)
都撞一遍。
他两三下把东西收拾回原样,起身去给彭家辉安排住院病房。
等一切琐碎忙完,已经是早上七点,走廊外陆续有人拎着热腾早餐来看望家人。
彭家辉半夜被安排完洗胃输液,这个时间已经睡熟了。
姜忘不想和这个人呆在同一个房间里,一个人坐在病房外靠着墙又闭着眼睡。
他脖颈很痛。
印刷厂的电话在九点半突兀响起,询问做书的工艺替代方案。
姜忘清醒过来快速回答完,起身去看还在补液的彭家辉。
后者半夜和清晨吐了好几次,全靠护士帮忙照顾着。
姜忘本来想看一眼就安排护工自己走人,没想到彭家辉听到他的脚步声,有点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你的包在这里。”姜忘冷冷道:“下次没人救你。”
彭家辉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嘴唇翕动着想要说话,没法发出声音。
姜忘忍着脾气给他喂水。
“拜托你,”彭家辉意识没有完全回笼,现在说话还是断断续续:“别,别告诉星星。”
姜忘其实很不习惯被叫小名。
星星这个称呼,哪怕是现在,也是在他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喊两声彭星望。
中年男人怕他不答应,又努力撑起身体再恳求一遍。
“知道了。”姜忘面无表情道:“我要上班去了,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彭家辉声音干哑:“兄弟,谢谢啊。”
“医生说你再晚送来会儿,搞不好就因为胃出血死在那了。”姜忘本来只想说两句就走,一开口火气又腾地上来了:“让你找工作不是让你把自己整死,好好过日子很难吗?”
“他们让你喝酒你就喝?你算什么?给他们卖笑的玩意儿??”
彭家辉被训得不敢说话,很窝囊地把目光放低,像是认错。
姜忘看他一副欺软怕硬的样子,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心想老子忙得要死还要管你,凭什么,滚你丫的。
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站在彭家辉的病床前皱着眉毛看他。
“你来我公司吧。”
“别跟那帮傻逼玩,知道吗。”
三十多岁的彭家辉面容比记忆里要年轻很多,透着股夹在青年和中年之间的茫然无措。
身份已经是个爸爸了,但并没有想好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像是欠了生活许多的债,慌乱疲惫又苍白。
也可能很多人活到三十多岁也完全没准备好肩负更多家人的人生。
姜忘很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但以他现在的生活,给彭家辉安排个清闲稳定的工作还是再容易不过。
没等姜忘讲出更优厚的条件待遇,彭家辉摇头拒绝了。
“远香近臭。”彭家辉喉咙正痛着,说话特别的慢:“我养不活小孩,只能把星星交给你,对不起。”
“兄弟……对不起。”
姜忘抿着唇没说话。
他知道这个人的思路在哪里。
彭家辉大概是在儿子被带走以后,才略清醒一点去重新走人生主线,找工作赚钱以及努力换个像样的住所,被迫重新认识到自己各方面的无能。
他宁可彭星望留在姜忘这里过像样的生活,也宁可不接受新工作,不去让姜忘觉得厌烦,以至于对星望不好。
护士又捧着托盘过来换药,催促姜忘赶紧聊完走人。
“病人还要休息,探望别太久!”
姜忘低头看着彭家辉,很想质问他你为什么现在像个人。
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揍小孩撒气,三十多岁了连老婆都留不住,你他妈人生前半段到底在混什么?
他最后什么都没说,把黑色公文包往床头柜深处放了放。
“好好养病,明天来看你。”
“不要提前住院,公司那边为难你直接来找我,知道了吗?”
他现在与父亲只差几岁,竟然还会被叫一声兄弟。
姜忘没有等彭家辉反应,很利落地转身走了,没再回头。
他回家以后倒头就睡,一直从早上十点睡到半夜。
第二天小孩没有问他去哪了,只是很高兴地说期末考试有好多题都会做,作业也全写完了。
姜忘瘫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把他送去季老师那补英语,转头买好热粥过去看望彭家辉。
彭家辉今天精神很多,虽然还是被护士摁着输液,说话终于利索了。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前几天生意有多难谈,自己其实快要升职了,以及公司态度很好还给营养费补偿。
姜忘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听,偶尔见彭家辉表情尴尬才捧哏性质地嗯一声。
“对了,”男人试探道:“你既然是……文娟的亲戚,应该知道她情况吧。”
姜忘本来还在习惯性捧哏,嗯完反应过来文娟是自己亲妈。
“文娟好像已经结婚快一年了,我听回城的亲戚说过。”彭家辉长叹一口气:“要不是当年不小心有了孩子,她早该过得比现在好太多。”
姜忘第一次听生父谈起生母,内心无数个问题涌上喉头,却还是神情平淡地只点了个头。
“她喜欢上过大学的那种人,当年嫁我都一直在哭。”彭家辉自我辩解道:“要离婚时我根本没拦着,可谁想得到,她孩子也不要,像是生怕我缠着她一样着急忙慌直接跑了。”
“你说文娟跑什么呢?在小城市里过日子就这么苦吗?”
说到这里,彭家辉坐正了许多,蹙着眉絮絮叨叨。
“对了,听说她这个月要回来一趟,到时候你带星星跟她吃饭,我就不去了,见面也没什么话能说,是吧。”
“星星肯定想她了。”
第15章
彭星望并没有发觉哥哥不见了,也没有注意到哥哥回家时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他目前在持续心碎。
心碎的主要原因在于,有天他去杨凯家里一起打游戏机,好朋友家里有一帮人在打麻将。
三姑六婆一向嘴碎,瞧见多了个小孩会问这是谁家的。
一听说是姜老板认得干弟弟,登时聊什么的都有了。
小朋友表面在跟发小全神贯注地打雪人兄弟,视线都没有离开过电视机,其实耳朵一直竖着。
爹爹婆婆从姜老板年轻有为一路感叹,最后又把话题绕回彭星望身上。
“星望,哎,星望!”有个大姑手里玩着麻将,笑眯眯喊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跟人结婚以后就不要你了。”
彭星望啊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僵直着背继续玩游戏,佯装根本不在意。
杨凯有点生气,顾不上自己的小白熊被怪物吃掉也要反驳回去:“那是他家里的事,而且凭什么结婚就不要他啊!”
“那当然了,”旁边的邻居接茬道:“幺鸡。我跟你讲啊,你哥哥长得帅又有钱,肯定有不少女人想跟他生孩子。”
“等结了婚再生个小孩,你哥哥哪里还管得上你,本来就是嘛。”
彭星望没有面对过这样被伪装成关心的恶意,憋了一会儿还击道:“不是的!”
“哥哥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他声音变大很多:“而且哥哥一直对我很好!”
“再好也不如亲生的啊,”打麻将的阿姨笑起来,很享受折磨小孩的过程:“六饼,哎呀杠了!你哥哥肯定会结婚的,搞不好现在已经在谈了,只不过偷偷掖着没跟你讲!”
“多个嫂子也好,”有人在旁边附和:“多个人疼嘛,是不是?”
“胡啦!”
排列整齐的麻将被轰然推倒,碎瓷片般稀里哗啦被洗乱搅开。
彭星望在杨凯家时本来没往心里去,回家以后莫名又开始想那些叔叔阿姨说的话,渐渐就开始心碎。
然后就变得看什么都心碎,吃什么也心碎。
姜忘不在家,他照例煮自己最爱吃的酸菜牛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