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二十年前领养我自己(74)
季临秋再度扶额,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
“先陪我把年过好,急什么。”
男人耍赖:“嗓子痛,季老师给我削个梨。”
“削你还差不多,”季临秋习惯性继续焦虑,又被他打断情绪:“明天天一亮,我就是十里八乡的情场浪子,谢谢您呐。”
“不用谢,”姜忘很臭屁地往旁边一瘫:“削一个,挑个甜的!”
最后还是给削了个,当场吃得干干净净。
季临秋一回老家就心理压力飙升,颇有种随时要打突击战伏击战的紧张感。
他很像他的父亲,都有种读过书的自我设限,不可能像姜忘这样破局。
但出于对身边这群亲戚的熟悉,季临秋本能感觉明后天起才真正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开始。
他不敢放松。
一整夜过去,梦境混乱又疲惫。
一会儿是学校里老师开批斗大会,把他架到全校面前训斥羞辱。
一会儿是山路间小客车盘旋绕弯,像是随时要飞出去。
惊心动魄的梦连着做了五六个,到最后突然被男人往怀里一搂,温柔亲切地抱着哄,耳边温热缱绻。
“怕什么,忘哥爱你。”
便是坠落般的黑暗里,被这么珍重亲切地一哄,也好像什么都不用再管了。
季临秋倏然醒来,条件反射往身后看去。
他抵着老屋的墙独自睡着,窗外晴光朗照,鸟儿啼啭,已是清晨。
姜忘睡在客房里,从未来过。
季临秋在这种环境里睡眠很浅,半夜走廊里妹妹起夜都听着每一声脚步。
他知道姜忘没有来,反而怔怔坐在被子边想那个梦。
依赖一个人,就好像清河浸沙一般,无声无息又难以剥离。
他甚至后悔自己醒得太早,没有被梦里的人多抱一会儿。
新的一天也是相当的热闹。
后天便是除夕,手机里已经有不少同事提前短信拜年。
亲戚往来串门也是极多。大量打工人返乡回家,留着媳妇老人忙碌家务,叼根烟跟朋友打牌闲聊。
好在
季父有心和儿子笼络感情,很温和地留他们在家里再吃一顿饭。
席间聊到季临秋手腕上的玉坠子。
“我从来不买玉,”季国慎感慨道:“小姜你也看得出来,我们是教师家庭,家里除了书,空空荡荡,电视都是好几年前买的。”
“但那一回,我还在新疆的时候,我爱人着急打电话过来,说临秋突然大病不起,在医院连着挂了好几天的水都没好。”
“他那时候正好是高三,正是学习抓紧的时候,突然病了我还赶不回去。”
“想来想去心里亏欠,找朋友一块去寺里求了块开过光的玉。”
老人做完手术以后身体虚,说几句话要歇一会儿,任由季临秋默不作声地给续了半杯茶。
“我那时候,都不盼着他考得多好了。”
“我就希望,临秋平平安安的,健康幸福的,什么事都不要有。”
姜忘看向季临秋腕间的羊脂玉,轻轻点头:“我也这样想。”
“巧了,”季国慎没听出他话外之意,笑起来:“在那块玉求回来以后,临秋很听话地日日戴着。”
“——还真就再没有生过病,你说灵不灵?”
“灵的,灵的!”季母已经听他讲这个故事八百多遍,一边端菜一边笑道:“难得临秋回来一趟,讲点新鲜的!”
季临秋帮着布置碗筷,期间看向姜忘:“今天特意给你抄了个豇豆炒肉,一点辣都没有放,快谢谢我妹妹。”
季长夏满脸通红:“这是我应该的,不用谢不用谢!”
姜忘试图挽救一点面子。
“其实……我能吃微辣。”
“昨天那顿,我特意提前打电话要的微微辣。”季临秋笑得很温和:“你好像不行。”
“……”
中午在家里吃,下午晚上照规矩要先去拜访季家排行靠前的长辈,陪他们聊天吃酒。
山路蜿蜒狭窄,路边积雪将消未融,散养的鸡鸭在林间啄啄点点,多走几步还有大黄狗前后跟着,摇着尾巴很亲人。
季长夏在前面引路,压低声音道:“大伯父他们家几个弟兄,喜欢灌酒,你们两可得小心点。”
姜忘来了兴趣:“怎么个灌法?”
“先喝米酒,或者开两瓶城里带的红酒,然后再黄酒白酒轮着上。”季长夏面露忧色:“上回喝倒了邻村的一亲戚,回家的时候差点冻死在路上,他们现在天天当笑话讲。”
季临秋皱起眉:“大过年的,一点道理都不讲。”
姜忘笑眯眯道:“问题不大。”
真到了席间,还没等饭菜上齐,姜老板就被熟脸生脸团团围住,俨然是新来的大红人。
他说话讨喜,不像季国慎那独苗儿子半天问不出个屁来,荤话好话都讲得妙,大伙儿都乐意跟他聊天。
几个宗族里的大兄弟特意搬来好几盒酒,想考考这外乡人的功夫。
——总不能被外头的人比下去!
女人们也面露笑意,端菜倒水期间偶尔跟着攀谈几句。
季临秋目光始终落在酒盒上,神色谨慎。
“哎,姜大兄弟,”这家长子季传荣大声道:“等会儿能喝酒的吧?”
他一开口,好些人跟着纷纷附和。
“别说不能喝啊,过敏吃药的也都别整那套!”
“你们城里人特能找借口,这都要过年了,来喝点,喜庆!”
像是考试正式开始,题目当众扔了过来。
姜忘笑起来:“当然能,来,满上。”
人群当即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第44章
姜忘年轻时也曾性子剽勇过, 二十出头那会儿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如果换那时候的自己来,还真可能跟这帮人硬碰硬喝到胃出血。
现在二十八岁不一样。
季老师还没追到手呢, 什么赢不赢的, 不重要。
秉持着养生的平和心态,姜老板笑眯眯地接酒就喝, 有人敬也喝, 完全不带废话。
季临秋看得心惊,有意拦他,旁边的人话更快:“姜老板好样的, 跟那些文绉绉的娘炮就是不一样!”
姜忘像是没听出话外在讽刺谁,只夹菜喝酒, 像早就和这帮人混成一伙儿, 相当自在。
席间也有好事的人问起季临秋对象情况,没等他开口, 昨儿提前过去凑热闹的几个人抢着回答, 把姜忘昨儿讲得添油加醋再讲一遍, 听得众人喧哗一片。
“季老师艳福不浅啊!”
“没看出来,来来来, 哥敬你一杯,你教教哥你是怎么泡姑娘的!”
“牛逼, 我要这样我也不结婚,娶老婆等着被管呢?”
正聊着天,姜忘头先是一点一点,脸颊也泛着红。
季传荣看着好笑,又把他面前酒杯满上:“这才刚开始,哥们就不行了?来, 咱再走一个!”
季临秋伸手欲拦,姜忘伸手绕过季临秋的手,跟人家又碰了个杯,当场干完。
喝完就倒桌边头一歪睡着,再碰他都没反应了。
饭桌上众声骤静,季临秋也急了,伸手探他呼吸。
“别闹。”男人迷迷瞪瞪道:“睡呢。”
全场登时爆发一场哄堂大笑,所有人乐得不行,像是看见擂台上有人第一回 合就倒下来。
“这就瘫了啊?别怂啊!”
“听着口音是北方人啊,居然喝一点马上倒?”
“来来来,把他拍醒,咱接着喝!”
季传荣都准备好今晚拼个你死我活了,没想到对手完全是个空壳子,脸上露出骄傲又不屑的神色来。
“我都没开始呢,刚尝着个酒味儿。”
季临秋在混乱里是唯一一个怕姜忘出事的人,不由分说把他扛起来。
旁边难得有看不过去的,也帮着搭了把手,说楼上有客房,先带过去休息,不行开车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