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二十年前领养我自己(66)
他这会儿强咳一声,伸手把彭星望的脑袋从被窝里扒出来。
“怕这个多久了?”
“一个多月,”小孩怯怯道:“哥哥,你别觉得我很没用,我其实只怕这个,现在蟑螂都不怕了。”
“不会,”姜忘伸手拍着他哄睡,耐心地扯了好几个借口,跟大忽悠似得安抚情绪。
什么长大以后就会逐渐明白活着的意义啦,什么人死了以后灵魂还可能会跟着信仰一起保留啦,从哲学到科学说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小孩也不知道是被唠叨到困还是真被糊弄过去了,过了会儿呼吸平稳,然后开始响亮打鼾。
姜忘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床。
转头就抱着被子去敲季临秋的门。
敲了两下季临秋过来开门,卧室里台灯还亮着,似乎还在改作业。
“季老师,”姜忘脸不红心不跳道:“彭星望跟我讲鬼故事,我挺怕的。”
“咱两凑合下,就挤一晚。”
季临秋微笑看他。
“你再说一遍?”
第38章
“我说, 我想跟你睡一晚,”姜忘把臂弯往上提,展示怀里接近一米八长的大被子:“行不行啊。”
季临秋拿肩膀卡住门口, 斜倚着门道:“真怕?小孩儿跟你说什么了?”
姜忘往后退了一步:“你居然防着我。”
“我好伤心。”男人搂紧被子, 喃喃道:“罢了,我回去一个人慢……”
季临秋侧身让了下:“进来, 少演。”
姜忘心满意足地抱着被子走了进去:“我睡里面外面?”
“随便。”
作业批改已经在收尾环节了, 季临秋草草洗了个澡回来,发现姜忘睡在床外侧,在开着小夜灯玩手机。
“你还挺自觉。”他拿这家伙简直没办法:“今天是怎么了, 突然就要过来挤着睡。”
“真没撒谎。”姜忘抬眸瞟他:“我像是那种说瞎话的人吗。”
你太是了。
姜忘确实有一半是吓的。
我自己真是知道我最怕什么,牛逼。
另一半是有话想和他讲。
然而季临秋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两三下收拾好办公桌关了大灯, 回自己那一边被子里躺好,语气都没什么波澜:“关夜灯。”
姜忘伸手关灯, 滑回自己被子里。
气氛有种不太舒服的客气。两个人明明被子挨着被子, 距离感却一下子被拉开了。
姜忘现在才慢慢感觉到季临秋这人喜欢回避问题, 也可能是一紧张就会竖起防备机制。
而且表面还要掩饰地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不关注, 很漠然。
他莫名觉得这一点又有点怂又很可爱,不觉笑了起来。
季临秋听见笑声, 翻个身背对着他睡觉。
冷淡又疏离,完全不像照顾小朋友们时一脸和蔼可亲。
姜忘看着对方细瘦的脖颈,慢慢道:“季老师,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有件事要讲?”
他能闻见他被子边缘的淡淡香气。
双人床明明很大,但大概是有两床被子挤着, 他们也不太敢挨着对方的缘故,忽然就显得胳膊腿都全都伸展不开,把人禁锢得哪儿都难受。
季临秋把脸埋进被子里,像是已经睡着了。
男人略有不满,开口喊他名字。
“季临秋。”
姜忘心想自己也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直接叫老师的名儿。
他又拧开夜灯,像是存心要把他弄醒。
橘色暖光倏地散开,流溢到季临秋冷白脖颈上,像是漫上一层蜜。
季临秋缓缓睁开眼看他,同姜忘一起坐靠在床头,像是终于妥协般,低低叹了口气。
在这一秒前,姜忘都觉得季临秋有些强硬冷淡。
可是后者一叹气,又好像所有防御抵抗一直都只是空壳罢了。
季临秋低着头看被子上的线头,声音有点哑。
“你有什么话,说吧。”
姜忘再次觉得季临秋像是把这世上的许多矛盾都占全了。
又冷硬疏离,又脆弱柔软。
看着成熟坚韧到可以料理一切问题,又好像本该搂在怀里好好哄着宠着。
姜忘缓冲了三个多月,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考虑了很久。
此刻终于说出口时,虚幻又忐忑的念头才终于落入心隙,就此根脉延展。
“季临秋,我想追你。”
季临秋像是猜到了,也没抬头看他,还在盯着那一截线头。
盯了几秒突然轻声道:“哦,原来我还需要追啊。”
姜忘伸长胳膊从桌上笔筒里够着指甲刀,当着他的面把那线头给剪了。
“那是,又不是当了GAY就贬值了。”
季临秋终于动了一下,垂着眼睛闷哼一声。
像是闷闷不乐的白兔子垂着耳朵一样,显得很困扰。
他困扰了一会儿,侧眸道:“你先关灯。”
从始至终克制着视线的移动,一直没看姜忘。
姜忘说出口以后像是宏愿达成,呼吸都变得舒畅很多,指甲刀一放关灯躺好没声了。
季临秋没想到他睡得这么流畅,在黑暗里还保持着靠坐姿势,忽然开口:“我还没答应。”
像是生怕姜忘误会。
“无所谓啊。”男人懒懒道:“我就是跟你通知一声。”
季临秋恼起来:“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从床上蹬下去。”
姜忘换了个更舒服的趴姿,赖在枕头旁扬起下巴看他,从容平缓解释起来。
“季老师,我怕你觉得我一直在乱开玩笑。”
“我每次亲近你,不是在胡来。”
他心思很细。
姜忘如果追女生,肯定不会上来就这么宣告,肯定软磨硬泡到亲近得不得了了,再一锤定音。
可季临秋是他的同性朋友,有些事他必须提前让他解除困惑。
“其实,”姜忘往被子里也缩了缩,声音变小了些:“我也是第一次追人。”
“如果我哪里做得让你反感,也希望你可以随时告诉我。”
季临秋缓缓滑下来,借着月光看他的眼睛。
他们此刻距离很近,隔着被子像躲在城垛两侧悄悄观望。
姜忘面容很有英气,俊朗到让人忽视他的眼睛。
是偏琥珀色的,泛着亮光的好看眼睛。
季临秋看着他,心里还是在一寸寸收紧。
“真想好了?”
没有等姜忘回答,季临秋很快地把他被子拉起来,就像是在两人之间隔起一道帷幕一样。
“姜忘,有很多感觉……可能都是偏差。”
被子城墙另一端的人开口了。
“有一个星期五,我记得是星期五,那时候我们还住在筒子楼里。”
“我去学校里接星望放学。”
“以前每周五我接他,都要先带他去书店里喝奶茶吃巧克力蛋仔,然后一起去看场电影再回家。”
“你刚好站在教室门口,在低声和家长解释什么。”
“梧桐树叶摇摇晃晃,斑驳影子落在你身上,映得纽扣发亮。”
“
我好像看了很久。”
“再回去的时候,下意识就把小孩带回家了,他还以为我又要临时出差。”
姜忘说起这件事时语速很慢,讲得平淡又简单。
“我本来觉得,我能每天都记得要做得每一件事。”
“后来好像不知不觉错过了很多次。”
总是因为在看你。
忍不住看着你。
季临秋把被子按下来,半晌道:“先睡觉。”
姜忘还在瞧他:“在害羞啊?”
季临秋一手把被子蒙他脑袋上。
“哎!”
两人很舒坦地睡了一整夜,都没做梦。
本来刚开始还觉得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子和被子之间很克制的空隙被挤掉,靠在一起又暖和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