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二十年前领养我自己(9)
“要是两三年前刚起步那会儿,你肯定得自己出钱开店,”代表給姜忘递了根芙蓉王:“现在上头铁了心要搞大事情,让那些混油水蹭运线的油子都他妈滚蛋。”
姜忘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可了惜了,我还想多承包几家当山大王。”
两人哈哈一笑,晚上吃了顿饭就此别过。
酒足饭饱再回到家里,小孩趴在台灯旁边写作业。
姜忘给他打包了一份肘子:“晚上吃的什么?”
“买了碗青菜粥吃,”彭星望期期艾艾道:“大哥……内个……我能不能买两根圆珠笔?”
姜忘瞅他一眼:“圆珠笔写完了?”
“不是,”小孩趴了回去,把脸闷在胳膊里很不好意思:“画画课作业,老师让画有颜色的。”
姜忘了然。
他小时候确实干过这种事。
回回美术课都是最尴尬的时候,老师并不是很好说话的性格,他只能借同学的水彩笔用。
本来人缘就不怎么好,借个两三周身边的人也全都烦了。
小孩估计是觉得这种算非必要开支,没什么胆子说。
“走,”他把门口钥匙揣回兜里:“下楼买。”
小卖部走五分钟就到,老板把家里一半客厅拆出来当店面,这会儿正打着蒲扇看电视:“要逛赶紧,这集看完我关门了。”
彭星望抬步往圆珠笔那走,被姜忘拎着帽子转一百二十度:“去那边,买正儿八经的水彩笔。”
彭星望唔了一声,半晌捧出一板七色水彩笔:“这个可以不?”
然后又摸了摸头,故作老成:“这个贵,不划算,我用红圆珠笔涂几下够了。”
姜忘把那板水彩笔放了回去:“老板,你们这水彩笔多的是多少色?”
老板不情不愿站起来,眼睛还在往电视瞅,翻了盒二十四色给他:“这个?”
姜忘摆手:“我说要多的。”
彭星望有点慌了:“够用了,大哥,真的!”
老板隐约感觉到了挑战和质疑,拍着小腿肚蚊子往文具堆深处扒拉,翻出一盒四十八色。
没等姜忘开口,他又垫着脚从高处取下来一大箱沉甸甸的128色,扬眉吐气宛如打了副飞机带对二:“够不够?你买哪个?”
姜忘把128色放到小孩怀里:“多少,我给钱。”
老板没想到这位这么痛快,接过钱用验钞机过了一遍,完事还送了盒橡皮泥。
“够宠孩子的啊,小心宠坏咯。”
彭星望抱着水彩箱有点生气:“我不会变坏的!”
说完又仰头看姜忘:“大哥,我不会变坏孩子的!”
姜忘瞧着他一身正气像是要今天参军的架势,道了声谢带小孩回家。
一边走一边琢磨。
是我自己,愣起来还是挺像我。
小孩今天抱着超豪华水彩笔没有大声唱歌,一路闷闷的走了很久。
等走到黑黢黢的楼道里了,他一手抱住大盒水彩笔,一手牵紧姜忘的手。
“大哥,”彭星望轻轻道:“我特别喜欢你。”
姜忘被自己本尊表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嗯了一声。
“不是喜欢你给我花钱,”小孩说了一半不知道怎么讲,卡了会儿又道:“我是喜欢你,很照顾我,在乎我。”
姜忘感觉小孩今天牵他牵的格外用力,半开玩笑道:“你怕我跑了?”
彭星望点点头又摇摇头,等开门的功夫自顾自地做了决定:“算了,我以后吃完饭多运动吧。”
姜忘:“……?”
这都哪跟哪。
男人洗澡的功夫反省了下是不是自己跟小孩沟通方式不恰当有什么误会,擦着头出来时看到彭星望在对着白纸发呆。
“怎么不画?”
“题目是家长的工作,”小朋友回头望他:“老师说画哥哥姐姐也可以,大哥,你是做什么的啊。”
姜忘心想我总不能让你画个房产交易kpi,琢磨了几秒道:“我来教你。”
“哎?”小孩有点惊喜:“画什么啊!”
“是画八一杠还是七九式冲锋枪呢,”男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算了,从八八式轻机枪开始画吧,单程后坐输弹回转式闭锁结构,先从微光瞄准镜开始。”
第二天小孩交了沓机枪图纸。
美术老师捂着心口打了A。
彭星望担心老师报警让大哥枪毙个十年,跑过去扒讲台:“老师,我的作业——”
“好看,”老师用力点头:“特别好看!”
第8章
眼瞅着银行卡余额翻了两个零,再投几笔就能翻到六位数,姜忘决定带着小孩去买几件衣服。
他在这个镇里渐渐出名。
按理说即将拥有这笔巨款的人早该走了。
十几万元,在省城可以买个大房子,买辆新款的车,稍微交点赞助费让小孩进名牌学校。
几个跟姜忘混熟的也问过,为什么不把小孩带出去见见世面。
男人摸着胡茬没说话。
与此同时,速风快运在城内快速扎根,两个网点在南城北城分别开张,全程有跟踪记录不说,贵重物品丢件损件有三倍赔偿,不声不响地改变着城里人的生活习惯。
想不知道实在太难,自选址确定起海报就贴的铺天盖地,公交车还特意粉刷一新环路公告。
“一日全城达,一周全国达!”
“六元起极限低价,你想不到的极速货运!”
“还在挂鸡毛信吗?时髦一把!”
为此姜忘买了辆三手夏利,带着新招的伙计们成天满城跑,有时候天没亮就出去处理生意,给小孩儿留点钱让他自己买早晚餐。
但再怎么忙,也是记得隔三差五回来陪小孩写作业的。
彭星望很满意:“大哥没有忘记我,你是好人。”
姜忘很想把他后面那个习惯语掐掉。
第一步是快递网点建立运行程序,层层分管不要出乱,然后借此踩上更高平台。
本部公司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城市能有这么多单子,开始考虑在附近城市多扩展几家。
姜忘犹豫着要不要两线并存着多操操心,开车带刘代表又找了几个地方踩点,琢磨着生鲜有没有机会在省内流通来去。
跨区交通转成跨城考察,回家时间不知觉变得更晚。
正往家的方向开着车,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先是像盛满石子的货车轰然倾翻,雨点敲得车壳噼啪作响,紧接着电闪雷鸣破空而过,连阴沉夜幕都被一瞬撕裂。
姜忘方向盘把得很稳,皱眉没说话。
刘代表这些天和他混熟了,隐约纳闷,但也没多问。
这哥们是个铁脾气,性子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看着是跟谁都笑笑,其实不好接近。
怎么一转头心情不好了?
刘代表正琢磨着,姜忘已经一手撑着头叹气了。
“要完,”他喃喃道:“家里有个小孩,出门肯定没带伞。”
家里有没有伞都是个问题,淋成落汤鸡回家不擦干得发烧一整晚。
姜忘今儿凌晨五点起来跑业务,包里三个备用电池都用了个干净,手机这会儿开机都没法。
他心里祈祷两句,红绿灯一过还是利落打方向盘,优先把生意伙伴送回酒店,转头再踩油门回家。
车灯洞穿暮色,他像是独自从千军万马里踏雪而过,暴雨都被映得蒸腾生烟。
瞧着像是成熟男人的浪漫,偏偏胃里饿到烧灼,没法自我陶醉。
中午尽陪那帮孙子们喝酒吹逼了,吃了个屁。
姜忘停好车迎着雨赶回筒子楼,接近时往上望了一眼。
坏了,灯黑着。
但愿小孩知道找老师借把伞,热水器昨天刚装好,洗完澡得吹个头。
两三步上了三楼,门一开家里空着。
奇异的是窗户都关好了,阳台衣服还都收了回来,整整齐齐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