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杨绝望。叔叔半夜不睡觉,可不是为了温情脉脉给他留一盏回家的灯,身为霍家子弟,给霍家蒙羞就是最大的罪过。霍司杨早在经年累月的家庭教育中被这种想法深深扎根,听见叔叔的宣判,他脸色刷地白了,噗通一声跪下,嘴唇颤抖:“我知道错了……”
中年男人无动于衷:“上家法。”
隐于暗处的三名佣人走上前来。一人手捧长鞭,另外两人来到霍司杨身侧。
霍司杨抿了抿嘴,对家法他并不陌生,他由严厉的叔叔抚养,小时候犯了错,就要挨鞭子抽。年幼时他经常捧着被鞭子抽到红肿的手,默默看着父母的遗像流泪,乞求他们能从天上下来,把自己带走。
现在他长大了,不会再软弱地流泪,但他知道了羞耻和脸面,要他在这些佣人面前受罚,传出去,他会抬不起头。
“叔叔,我下次再也不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霍司杨试图挣扎,但中年男人——霍寒棠连眉头都没皱,神情平静而冷漠:“霍司杨,从小我就教过你,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你忘了吗?”
霍司杨不敢忘,哪怕他忘记吃饭,也不敢忘记叔叔的教导。
他绷紧了下颚,将上衣除下,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两名佣人按住他的胳膊,霍家的别墅客厅,就成了行刑的临时场地。
鞭子抽在后背上,行刑的人刻意泄了力道,抽在后背上并不算特别疼痛。但这种行刑,羞辱和惩戒的意味,大过□□的折磨。
霍司杨默默在心里数着数,每数一下,心里对林御白和江梅生的恨意就多一分!除了他们,还有那个从小到大永远压自己一头的傅宴!还有那个开车撞死爸妈的酗酒司机!还有许多许多人……霍司杨心里沉淀着深深的恨意,如一滩不断扩张蔓延的淤泥,覆盖吞噬了曾经纯真的净土。
又一鞭抽下,后背火辣辣地疼,霍司杨咬紧牙关,不肯泄露一声软弱的闷哼。直到行刑完毕,他整个人仿佛是水里捞出来的,眼神都涣散了。
“叫医生给他看看。”霍寒棠说完,让佣人推着他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江梅生仍是去酒店参与选角,几天下来,选角已经进入尾声,还有几个角色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听屈献文的意思,娱乐公司想塞几个人进来。
江梅生其实话语权不多,想着只要演技别太拉垮就行,而且他对屈献文挺放心的。
这位叔叔在家是个怕老婆的,但对待自己的作品,还有几分坚持与原则。
这天下午,选角终于结束,江梅生准备去找林御白吃晚饭,开着车经过市新华书店时,瞥见门口摆着的展示牌上写着“琢玉成冰”几个字。
江梅生对自己曾经用来画画的笔名自然敏感,放慢了车速去看,发现那居然是“琢玉成冰大奖赛”。
奇了怪了,这是哪个公司搞的活动,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笔名来命名?
江梅生靠边停了车,刚从车上下来,一瞬间暑气扑面而来,又把他逼回了车上。
这么热的天,要不还是算了吧,别看了,上网搜一搜,肯定也能搜到相关信息。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跳出来博贤的官网,原来这个“琢玉成冰新人漫画大奖赛”是博贤举办的。
博贤打出的口号是,想要挖掘出更多像“琢玉成冰”一样有才华的画家。
江梅生哭笑不得,正想问问傅玉真,是哪个鬼才策划的活动啊,傅玉真就发来了咚咚信息,是一条链接。
傅玉真:这个漫画比赛你参加吧。你以前是画画的,参加个比赛肯定分分钟拿第一啊。
江梅生:我已经封笔很久了。
傅玉真:参加吧!试试啊!
江梅生:不了。
傅玉真再发来信息,江梅生就不管了,他开车到医科研,林御白还没下班。
门卫都已经认识他了,知道他是林组长的好朋友,痛快放行。科研中心暂时不能进去,江梅生便到食堂等林御白。
手背上有些痒,江梅生抓了抓,手背不知蹭到了什么脏东西,起了一片红点。
江梅生来到洗手间,挤了洗手液认真清洗手背,隔间里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今晚什么菜?”
“黑木耳凉拌黄瓜丝,香辣蟹,黄金炸虾、夫妻肺片,小菜是拍黄瓜,饭后还有绿豆汤。”
“又是林组长点的菜啊。”
“可不是。林组长自己掏腰包,造福千万人,当代活雷锋。”
另一个人噗嗤一笑,又咂摸着嘴:“你说林组长那个朋友什么来头啊?每次他来,林组长都这么热情……”
“不知道,咱们做好饭就成了,管那么多干嘛。”
江梅生洗了手,回到食堂坐下。原来自己每次来,食堂的菜都特别合口味,不是偶然啊。
林御白怎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吧?江梅生嗤笑,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经历了屈致和傅宴,他不至于再自作多情。免得投入了感情后,又一次发现自己不过是备胎,是替身。
对自己好,不仅因为他和自己是朋友,也因为他还是自己的画迷吧。林御白这个人够意思。
对了,听那些人说林御白是自己掏腰包加菜的,他的钱够用吗?
于是林御白到食堂时,便看到江梅生一脸忧心忡忡。
林御白用饭卡打了饭,坐在江梅生对面,瞥一眼他发红的手背,问道:“给我看看?”
江梅生正在想事情,疑惑地“嗯?”了一声。
林御白握起他的左手手背,仔细看那片红疹,判断道:“是巴氏单胞菌。最近经常下雨,家里太潮湿了吧。一会儿我找点药膏给你擦擦。”
江梅生怔怔的,眸光不由得落在林御白握着他的那只手上。那只手修长白皙,指腹温润淡红,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泛着珍珠的光泽,指甲底部是一个淡白色月牙。
看见这只手,江梅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原书里对林御白的另一项设定——“浅粉色的rt”,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林御白一本正经的脸,配上这种设定,真的是太涩情了!
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谁了。
江梅生问:“御白,食堂的菜色是不是你特意让人准备的?”
林御白一怔,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他的脸已经红了。
林御白这爱脸红的毛病要不得啊,这干点什么坏事,被一问就露馅了。
他看向江梅生,一向冷静的眼神少见地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嗯,怕你吃得不习惯,所以就……”
“不用这样啦。我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你本身工作这么忙,还要费心招待我,我会有负罪感的。而且我怕你钱不够用啊。”
林御白在燕市买了房,如果是按揭的话,还得还房贷。再加上他还有母亲和外婆要赡养,负担肯定不轻的。
林御白却是轻松一笑:“我经济上没什么压力,以前跟过的几个项目出的成果就够我生活了。不过既然你会不自在的话,那下次我就不叫食堂准备了。”
吃了饭,林御白让江梅生等一会儿,他回到科研大楼,片刻后回来,手上拿了一支药膏。
他把江梅生的手搁在桌上,挤了药膏,在手背上认真涂抹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撇的阴影,仿佛此时此刻,给江梅生的手背上药就是头等大事。
江梅生问:“你用的什么药膏啊?好清凉。”
林御白微笑道:“是我们组自己研发的,还有润肤补水功效,外面买不到。”
因为是自主研发还没上市的药膏,江梅生不能把药膏带走,林御白交代他记得每天来涂一次就行。
林御白今晚又要加班,江梅生便离开医科研,准备回家码字。回到家门口,便看见傅玉真等在那里。
江梅生说:“我今晚已经吃过饭了。”
“所以有了博士就不需要我了是吗?”傅玉真满脸不开心:“我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江梅生挠挠头,无奈地开门,把傅玉真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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