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目前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而且因着他们的情况太过特殊,那些人干脆把他们两个单独隔离起来, 时时密切地观察他们两人的情况。
这里太过安静了, 除了黑暗和寒冷, 与他们相伴的就只有彼此。
肖沉想起之前探查时遇到的虫族的痕迹,眼眸微沉。他想, 也许他找到了突破的方法了。
他悄声告诉海诺, 没注意到海诺抿着的唇。
男孩的长发披散着,眼睛被纱布遮住,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落魄的贵族长毛猫,蔫巴巴地对着他的方向,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
肖沉觉得内心软了一片,像是有只猫软乎乎地蜷在他心里, 他一时又觉得安宁舒适,一边胸腔内又有什么东西酸胀地疼着,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
海诺看不见肖沉的样子, 眼眶内虫族的眼睛也不安分。他摸索着碰了碰肖沉的身体, 语气故作轻松地问道:“如果我将来真的变成了虫族, 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肖沉顿了顿, 诚恳道:“事实上,我的职责是杀虫族。”
如果海诺真的成了虫族,那问题就不是恶心不恶心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那你会杀了我吗?”海诺歪着头,被厚厚纱布缠着的眼睛‘望’着他。
肖沉微微愣怔,他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这个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一定会杀了海诺,不管这个人有什么苦衷,但是现在他有些犹豫了。
那么多事情都隐隐暗示着虫族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没有办法不去细想。
海诺看不见肖沉的神态,他只察觉肖沉沉默了很久,他的心沉了下去,已然明了肖沉的答案。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改变什么。
海诺忽地勾起了唇,故作轻松道:“那我就只能努力不成虫子啦。”
他撒娇似的抱怨道:“你这么凶,我要是成了虫子一定会死得很惨。”
肖沉张了张嘴,他刚想要否认什么便被喊走去检查眼睛的情况了。他有些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海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海诺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肖沉走后,海诺收起了面上轻松慵懒的笑意,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更显妖冶。
他微微低着头,冰凉的指尖隔着一层纱布轻轻触碰着换过的眼睛。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声音轻不可闻:“骗你的。”
-
肖沉乖顺地躺在检查的椅子上,身边的人匆匆忙忙,房间中机器工作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人注视着数据神情兴奋极了,肖沉仔细去听还是听不懂他们说的专业术语的含义。
“这个实验体简直太完美了,和实验室我们培育的胚胎简直一模一样……”
肖沉闭着眼安静地躺着,一边分心地听着,一边悄无声息地偷偷释放着精神力小心探查。他的精神力只恢复了一点,能做到这样就很费力了。
他的精神力停在一个房间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他的精神力莫名地感知到一股混着烟草的烈酒味道,他觉得熟悉极了,一时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个地方嗅到过这种味道。
那味道淡极了,很快便消散,肖沉几乎都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可惜了,那个胚胎还是用那个人的基因,可惜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问题,成活率太低了。”有人抱怨道。
肖沉感觉自己愈发烦躁起来,他的脑子开始疼痛起来,浑身各处都传来阵阵钝痛,他太过熟悉这种感觉了,3S训练的时候,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这种痛觉中煎熬。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包着薄薄一层膜,他感知得到,但他怎么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的那只换过的眼睛也开始疼痛起来,肖沉似乎嗅到一股玫瑰的香气,他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胡乱冲撞起来,他难受得要命,脑海中只有要看到那房间内究竟有什么的执念。
众人忽然发现不对劲,机器疯狂地响着,肖沉整个人都蜷缩着,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服,换过的眼睛却闪着奇异的光。
“怎么回事!实验体的各项指标都在飞速上升,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眼睛!他的眼睛不对!”
众人惊慌失措,急忙给肖沉注射药剂,可是完全无济于事。
“再加量!”有人大吼。
肖沉已经无暇估计那么多了,他的耳边嗡鸣作响,唇边隐隐渗出血迹,另一只原本的眼睛若隐若现地显现出锋利冰冷的蛇瞳。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会让他那么熟悉,为什么会让他如此发狂?
为什么会让他只是用精神力探查就如此的……悲伤?
肖沉从喉管中挤出痛苦得不成语调的哀鸣,红着眼睛用精神力一下一下地撞进那扇门。
换过的眼睛发着烫,他大概是疼出幻觉了,眼前竟真的出现了那房间的景象。
房间昏暗,只有一个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在发着光,里面都是些肉块一样不成形状的东西。只有一个容器内有一个人形生物,微微睁着眼,眼神虚无,不知落在何处。
肖沉忽地安静下来,整个人像被丢进了深海,他徒劳地张着嘴喘。息,却汲取不到丝毫空气。
他瞪着眼睛,看着那昏暗房间内唯一的人类幼崽外形的生物,疼痛又像烟花一样炸裂在身体的各处,这次却不是3S训练的疼痛。
他的身体在被那些人不停地注射着各种药剂,浑身连上了不知道什么用处的器械,可他浑然不觉一般,灵魂早就脱离了肉体,只愣愣地盯着那个容器内的生物。
良久,他开口,嗓音干涩地轻轻呢喃:“大哥……”
那一瞬间,他似乎真的站在这间房内。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这似乎是刻在这具身体中的本能一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可一开口,他的眼睛便兀地流下泪来。
他手忙脚乱地张着手去接那些滚烫的液体,泪水重重地砸在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掌纹坠落。
……他在哭?
可是为什么?
他丝毫没有发觉他已然身处幻觉之中。
肖沉的脑子晕得什么都思考不了,耳边嗡鸣更甚,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烈酒的味道,他循着味去找,猛然却停在了一个同样巨大的容器外。
那里面浸泡着一团小小的肉,插着错综复杂的管子,还在一鼓一鼓地跳动着,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
肖沉忽地觉得一股冷意顺着脚底攀爬而上。
他记起来自己在哪里嗅到过这个味道了:
那是他自己的味道。
“这……是我。”他愣怔道。
他忽然觉得恶心极了。
肖沉的头愈发地疼了,他哀嚎着翻滚起来,扎在身上的针随着他的动作脱落,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其实没有那么疼,他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得多,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非常疼,有什么东西鼓胀在胸口处,又酸,又涩,密密麻麻地疼。
他脑海中闪过那个人冷淡的眉眼,他想起了那些冷掉的甜品,他不敢触碰的苹果派,被狠狠摔在地上的机甲钥匙……
他的指尖开始了无意识地颤动,似乎又传来了指甲剥落的疼。这里和那里都一样的冷,一样的没有阳光,肖沉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晦冥岛上,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短暂的幻境。
“啊啊啊啊——!!”肖沉撕心裂肺地哀嚎着,他哭着笑着,就像一个疯子。
“肖夜枫!肖夜枫!”他嘶吼着,原本的精神力回归了本体,众人皆被这巨大的压迫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捂着脸闷声笑着,指尖深深嵌入了皮肤里。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父亲心中从来都没有他,为什么父亲极少回家,为什么对他们那般冷淡。
他从来都不是肖夜枫的孩子。
从始至终,他一直是个实验品,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看不清,他一厢情愿,他自导自演,父亲从未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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