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晟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没当一回事,低头继续默默吃饭。
没多久,后边便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揪着纪晟的衣摆,“宝宝听见啦。”
“……听见什么了?”纪晟努力木着脸。
小崽瘪嘴:“叭叭又在偷偷哭。”
“没有!”
“有!”
“那一定是你听错了!”
“没听错!”
“……”
纪晟一口气吃完饭,碗筷也不收拾,拎着小崽的衣领上二楼,“睡觉,今晚的鸡腿没了。”
“哦。”小崽本来就不饿,想吃鸡腿也是一时嘴馋而已。
他窝在纪晟身侧,伸手牵住纪晟的手,小声说:“坏爸爸很快就回来的,别哭啦。”
“谁知道多久回来?”
“很快的。”小崽眼底迅速闪过绿光。
纪晟抱着胖嘟嘟的小崽,声音闷闷的,“我想请假去看看他,你说行不行?”
“唔,应该不行。”
贺鸣尧猛地收到小崽的讯息,站在原地失神了片刻,眼眸闪烁,看不出在想什么。
廖志峰拍他肩膀,低声说:“问出来了吗?”
“从海岸那边来的……知道的不多,只问出一个中间线人……”
“接下来怎么搞?”
另一个看不清脸的中年男人隐在暗处,“把人找出来抓了?”
“通知下去,连夜行动!”贺鸣尧说完,没再回头,慢条斯理地摘掉沾满血迹的白色手套,久久看着脚边的火盆,脸色越发冷漠。
他的小橘子半夜一个人偷偷哭,谁都不知道,他受不了这样的别离,更不想让纪晟继续哭。
很快就能彻底结束了。
十月中旬,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陈娇娇肚子渐显,洗衣做饭几乎都是徐一鸣包办的,纪晟常来蹭饭,受不了徐一鸣做的黑暗料理,只能挽起袖子亲自做饭,勉强做了两道简单的饭菜。
今天蛋炒饭,明天土豆丝,后天又是蛋炒饭……总之翻来覆去都是这两样,更复杂的纪晟也不太会做。
“我真的能下厨做饭!”陈娇娇抗议。
徐一鸣态度坚决:“不行,好好坐着!你肚子里揣的是我徐家的种,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陈娇娇没好气:“想要儿子是吧?我偏要生小闺女。”
“小闺女也行啊,”徐一鸣乐得眼睛微眯,“到时候我抱着闺女去上班!”
“把你美的……我最近在文工团都没法跳舞了。”
“生完孩子再跳。”
“你说得容易!”
……
纪晟听得心累:“两位,能吃饭了吗?”
小崽也无奈地托着下巴,“姨姨,快吃饭吧,蛋炒饭都要凉啦……”
纪晟最后也吃腻了蛋炒饭和土豆丝,带着小崽下馆子吃了几顿,立马跑到了周泊川那边蹭饭。
叶珊给他盛排骨汤,念叨地说:“徐一鸣也是不懂事,孕妇正应该多走动走动,总是赖在床上躺着,那怎么行啊?”
鲜香的排骨汤瞬间治愈了纪晟饱受蹂/躏的味蕾。
小崽咕噜噜喝了一碗肉汤,摸着肚皮满足道:“啊……啊……啊。”
纪晟乐了:“啊什么?”
小崽叹气:“还是大姨姨这边的饭好吃啊。”
周泊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抬头对纪晟说:“以后带着崽儿过来找我们蹭饭,别去陈阿娇那边了,明天我准备找徐一鸣好好说说,也不能老是让孕妇躺着坐着……”
纪晟忙不迭嗯嗯点头。
陈娇娇第一次怀孕,正是事事紧张小心的时候,纪晟不打算过去蹭饭添乱了。下午来周泊川这里蹭饭也行。
这天下午,纪晟照常过来吃饭,扒拉着碗里的青椒炒肉,没忍住说道:“泊哥,最近火车不是恢复运行了吗?我想请假去边疆看看。”
没等周泊川表态,小崽气得拍他手背:“不许乱跑!”
纪晟:“……”
周泊川顿住:“怎么忽然想去边疆看看了?”
纪晟低头:“我想他了。”
叶珊也愣了下,“你真的想去啊?那边挺远的,坐最快的火车也要五六天呢。”
纪晟倔强:“我想去看看。马上就到十一月份了,万一下了雪,听说他们那边大雪封山滴水成冰,到时候根本出不来……如果这个月我不去看他,下次见面就要等年后了。”
贺鸣尧和他说今年年底就能退伍回来,纪晟估计这件事还悬着呢,哪能那么轻易地退伍转业?
不管后面怎么样,他想提前去看看贺鸣尧。
纪晟忍不住想念他。
周泊川见他眼睛渐渐通红的模样,顿时有些头大,这个小少爷被贺鸣尧惯得简直长不大,什么都想着贺鸣尧。
他沉吟半晌,才道:“你想去看鸣尧也行,祁谦在边疆当过兵,他对那边熟,我找他问问最近能不能请假,正好带着你去看看。”
纪晟眼睛发亮:“真的可以?”
“可以,但是来回路途遥远,你要在厂里请至少半个月的假,你们罐头厂愿意给你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吗?”
“绝对没问题!”大不了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
纪晟在财务室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几乎算是劳苦功高,因为他擅长心算,速度又快又利索,甚至从来没有犯错。
姚海燕和沈芳芳有时候都要找他帮忙再核对一遍数目,以免出错又被马大姐逮住了教训。
马大姐更欣赏纪晟的才能,常常带着他巡视车间,纪晟和生产车间的吴主任都混熟了,十次有五次能抱回来一罐水果罐头……
纪晟高兴地恨不得现在跑去罐头厂请假!
周泊川笑了笑,又说:“正好也快到鸣尧的生日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远在边疆,我们几个都忘了,也没提,今年你过去陪他好好说说话。”
纪晟呆愣,仿佛在一瞬间意识到了某些疏忽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他的生日。”
周泊川看着他,认真说:“记住了,十一月一号,以后你和他在一起过日子,他愿意宠着你,你的生日闹得动静那么大,你也要对他加倍好才行。”
“我……我知道。”纪晟自责地茫然无措,无意间扣着自己手心。
回到小洋楼,小崽隐约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鼻子嗅来嗅去,最后才发现纪晟的手心抠破了一大片,皮肤翻卷,露出了里面红红的血肉,手指缝里都是鲜红的血液。
这明显是自己使劲抠出来的伤口。
小崽快气炸了,“干什么呀?”
纪晟的眼睛也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屈起膝盖,伸手摸着脚腕上的红绳,一颗亮澄澄的小橘子串在红绳上,当初贺鸣尧在他耳边轻声哄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语无伦次地说:“我不好,我做的太差劲了,我不知道他的生日,我忘了问……”
“那算什么?爸爸肯定不怪你的。”
小崽搞不懂大人心里复杂的想法,他只知道纪晟手心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那么大一块皮都被扣破了,难道不疼吗?
纪晟当然疼,后知后觉疼得想哭,伤的恰好是右手,疼得握笔写字都不行,正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请假的理由。
和马大姐请假的时候,纪晟实话实说,“我想顺便去一趟边疆,去那边看看我表哥……那里离得远,我想请半个月的假期。”
马大姐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像是大病初愈,不由眉头紧皱,担心道:“要不在家里好好歇两天?好端端地跑边疆干什么?”
姚海燕一眼就能猜到纪晟的心思,开口帮忙说好话。
“半个月的假期而已,大不了他那份工作先交给我,等明年我快生了,我也要提前请半个月的假,窝在家里好好休息,到时候我的工作就全部扔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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