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心脏紧缩,死死盯着白檀的手指。
他赌白檀不敢在这个档口动白沉,白氏夫妻才刚过世,他们唯一的孩子如果突然死亡,任谁都会觉得蹊跷。
如果换了是他,会徐徐图之,拿到代理的财产后, 再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动手。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还不会落人口实。
果然, 白檀放开了手。
婴儿细嫩的脖子上有手指印, 却没有醒来,白檀拿出一条丝帕围住, 轻柔地遮掩。
外面传来叫喊声, 白檀看了婴儿一眼, 重新关上了门,室内再次阒寂下来。
绵绵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一些,他飘到婴儿身边,陷入沉思。
白氏夫妇去世,将大部分遗产留给了白沉,在白沉二十岁以前由白檀作为管理人,这笔庞大的遗产谁能舍弃。
白檀想要这笔遗产,白沉就是唯一的阻碍。
所以白沉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的?
忽然,绵绵对上了一双眼。
绵绵还以为婴儿被白檀下了药,才一直没醒来。
此时婴儿睁开了眼,不哭不闹,墨黑色的眼瞳明亮澄澈,这是没有记忆的白沉。
嗯?
他看的到我?
不可能吧,这个梦是禁书做的镜像回忆,也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在过去时的空间里,怎么想白沉都不可能看到虚无缥缈的灵魂吧。
绵绵还想知道后续,但他眼前的空间再次虚化,等场景明晰后已经是八年后。
急促的风从脸庞刮过,绵绵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面前昏沉的小巷,暗沉的光线被细雨分割,零散得落在一追两逃的人影上。
前方逃跑的身影是年幼的白沉,他背着一个昏迷的小少年,从少年的五官来看,应该是双生兄弟之一。
这俩兄弟长得太像,静态的时候绵绵更分不清谁是谁。
雨水顺着白沉的脸颊滑落,显然对于才八岁的白沉来说背上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十分吃力。
大雨漂泊,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步步紧逼,将白沉逼退到巷子的死胡同里,男人脸上有一道长长地刀疤,看起来狰狞极了。
刀疤男阴沉的声音响起:“小朋友,把你背上的人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白沉的神情沉淀着,已初具威慑力,他没有开口。
只是用目光在刀疤男身上扫视,寻找男人的弱点。
刀疤男任他打量,显然根本没把一个小孩放在眼里。
绵绵记得大哥白景说过,小时候双胞胎兄弟其实很喜欢白沉,去哪儿都要跟着。
转折点在他们八岁那年,外界流传了一个传言,说白沉还继承了一大笔隐秘宝藏,秘密的钥匙就在白沉身上。
只要找到他,就有取之不尽的财富。
白沉的存在,是原罪,激发了来自深渊的欲望。
一群穷凶极恶的跨境歹徒盯上了落单的他们,这群人为了抓他们已经连伤了好几个路人,白羽生为了帮白沉,干脆对歹徒说自己是白沉。这群人连要绑架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直接打晕带走了白羽生,他们担心孩子逃跑,打算把白羽生的腿打断,一劳永逸。
这一切被躲在后备箱的白沉听到,他趁这群人吃饭的空隙背起白羽生就逃入附近的小路,走尽可能复杂的小道。
这时候白沉发现身上所有通讯设备都不见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
白沉只有八岁,哪怕他拥有超过常人的智商,但他没有任何记忆,他只是比普通小孩聪明沉稳而已。
那一刻他只知道必须要逃,逃得越远越好。
大雨天的道路泥泞,路上行人稀少。
男人的踩着水洼靠近他们,瘦小的白沉仿若被逼入绝境的幼兽,在猎人的镰刀之下,将背上白羽生放了下来,在交给男人的刹那,他被雨水冲刷的莹润的目光倏然犀利,手上反光极速一闪,血色在空中飙出一道射线,与浑浊的雨水一同混入地面。
男人凄厉的嘶吼在小巷中蔓延,却被雨水降了扩散范围。
刀疤男痛苦得弯身,捂住了汩汩流淌鲜血的大腿动脉,一个才八岁的孩童怎么可能知道人体要害的部位在哪里?
能刺到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男人太小看白沉了,他现在已经失去追击的能力。
而白沉需要在男人的同伴赶来前为白羽生找到安全的藏身处,由他引开歹徒的注意力,他从一开始就将生机留给了白羽生,却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这群歹徒是亡命之徒,他们人数太多,这里出了情况只会招来更多的未知。
两个人一同获救的概率太低了,更何况幕后推手还隐藏在暗处,在短短时间白沉权衡利弊后,果断找到一处杂物棚,将昏迷的白羽生塞到里面,拉了一块防雨布撑在上方,挡去大部分的风雨。
刚藏好白羽生,白沉就听到四面八方急促的脚步声,来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没多久,白沉就被其中一个歹徒找到了,他们还想继续找白羽生,但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
一个歹徒收到了一个新消息,看完后,指着白沉喊道:“这个才是白沉,之前那个是冒牌的!”
原来是白檀找儿心切,不意留间将白沉的照片发布到网上,歹徒们第一时间对照了照片,确定自己手上的才是真的。
虽然那照片很快被撤下,警方也批评教育了这位好心办坏事的养父,但造成的后果已经无法挽回。
歹徒们立刻停止寻找另一个小孩,而且警车的声音也远远的传来,他们为了找人刺伤了好几个路人,引来了警察。
白羽生是被警方救下的,因为淋雨他发了好几天的高烧,因高热不退,一度引起了心力衰竭,进了急救室抢救。
退烧后又得了后遗症,他患上了哮喘。
他刚从急救室醒来急着知道白沉的情况,他只记得昏迷前他被一伙歹人抓住了,而当时白沉就在他附近,他拉住来看望他的白檀:“咳,咳咳咳,父亲,小沉呢?他有没有事??”
白檀微笑着说:“小沉早就平安了,他父母留给他的资产都在瑞士银行冻结着,他说需要亲自去一趟,确保他父母的财产还在。”
白羽生的表情顿住了,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他在这种时候去度假了?”
在我为他挡灾,差点休克后,他却去逍遥快活?
完全、完全不在乎我吗。
白羽生也不过上小学的年纪,那一下子只觉得天崩地裂。
后来又听到家里的佣人聊天时说,当时歹徒不想带走他们两个,就想处理掉其中一个,白沉就指着昏迷的白羽生说:“我才是白沉,这个是冒牌货,要沉就沉他。”
原来是父亲白沉带着警察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
知道当时绑架情况的只有几个当事人加上警方和后来赶来的白檀,由白檀嘴里说出来的真相才更贴近事实。
更何况作为父亲,白檀根本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接下来的日子,白沉不断从瑞士寄回来了礼物,白羽生的脾气越来越阴沉暴躁,哪怕有白凉生不断劝慰,也依旧不再像从前那样开朗。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沉依旧没有回家的趋势。
又一次,白羽生的哮喘复发,他喘着气,对白凉生说了一段话。
我没有弟弟。
从今以后,我不认识白沉。
在救回白羽生后,白檀就撤销了寻人启事,他声称另一位养子因为创伤后遗症,已经去国外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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