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川示意谢崇砚带程梵坐下,朝陈锦懿说:“妈,您等我拿个东西。”
陈锦懿不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奕川上楼后,程梵手指攥着裤子,轻轻低着头,不敢与陈锦懿对视。
他害怕真相揭露时,陈锦懿会情绪失控,自己无法承担后果,又怕陈锦懿完全不记得自己。
谢崇砚揽着他的肩膀,加重力道,给他安慰。
这时,陈沐星举着雨伞进来,陈锦懿连忙起身:“沐星,淋雨没?厨房里熬了姜丝红糖,你快去喝一碗去去寒。”
陈沐星打量着程梵落寞的神态,乖巧道:“好的,妈。”
这一刻,程梵失魂落魄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陈奕川下楼时,瞥见厨房里的陈沐星,坐到陈锦懿身旁,语气温和:“妈,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这本相册陈奕川藏了多年,每当深夜想陈溪屿时,都会翻开看看,每张照片的位置,他再熟悉不过。
陈沐星站在沙发后,紧张盯着陈锦懿的反应。陈锦懿认识年轻时的自己,可看到自己怀里抱着的男孩儿时,疑惑道:“阿川,你站在旁边,我怀里的小男孩儿,是谁?”
程梵蓦地抬头,视线落在那张合影上。
陈奕川神色复杂,声音尽量平和:“妈,这时阿屿,陈溪屿。”
程梵抑制着急促的呼吸,抿着唇期待望着陈锦懿。
陈锦懿神色平静:“阿屿?阿屿是谁?”
陈奕川揽着她的肩膀,低头温声道:“是我的亲弟弟,陈溪屿。”
陈锦懿有些迷糊,将照片取出来,仔细打量:“阿川…你的话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陈奕川见她情绪稳定,松口气,接着说:“一直没告诉您,您在十年前因为生病记性差了些。我的亲弟弟,您的小儿子,在五岁时被拐卖。当时您伤心过度,忘了这段记忆。但我最近将我们的阿屿找回来了。”
他看向程梵:“小梵就是阿屿,您的亲儿子。”
程梵心脏一击,眼眶倏地红了,期待看着陈锦懿。
陈锦懿惊讶拿着照片,久久未反应过来。她看向程梵,心底不受控制地蔓延着疼痛,喃喃道:“阿屿是我的亲儿子?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奕川温声道:“因为您生病了。”
陈锦懿又看了眼程梵,视线渐渐落在陈沐星身上,陈沐星顺势坐到她身边,亲昵挽着她的手:“妈,不着急,您再想想。”
陈锦懿拍了拍陈沐星的手背,声音带着几分歉意:“我可能真的病了,我一直以为,我只有阿川和沐星两个孩子。”
谢崇砚的手背上,掉落几滴滚烫的眼泪,他担忧看向程梵。
程梵唇色偏白,眉眼上精致的妆容被眼泪染花。笑容带着几分苦涩,他失望看着陈锦懿,起身跑开。
外面雨势愈来愈大,狂风压断了树枝。谢崇砚来不及打伞,在程梵身后追着。
程梵蹲在一颗树旁边,随着雷鸣声大哭,宣泄着积压一晚的情绪。
谢崇砚走到他身边,撑开伞遮住他身体,自己则暴露在雨中,默默看着他。
程梵渐渐坐下,气管被雨水呛到,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谢崇砚蹲下,手掌顺着他的后背,满眼心疼。
程梵情绪有些失控:“她记不起来就算了。我不认,不认了!反正我上辈子一直到死,也没人管我!”
谢崇砚眼神担忧,紧紧搂着他:“梵梵你冷静,什么上辈子?你妈妈她想不起来很正常,但听到你的名字至少精神没有问题,这是一个好的方向对不对?”
程梵拼命摇头,捂着耳朵:“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上辈子受了多少苦,不知道我死后连块墓地都没有。我看见了,他们把我裹起来,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名字。全世界,都没人知道我消失了…”
谢崇砚一向沉静稳重的眼神首次出现如此的无措,他扔掉伞,双臂捧着程梵的脸:“梵梵,你看着我,听我说。”
这时,陈奕川跟陈锦懿举着伞追来。
谢崇砚一字一句道:“我也有妈妈,以后,我的妈妈分给你一半,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好不好?”
程梵呜咽着,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不停掉落。
谢崇砚哽着声音:“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能跟你保证,这辈子有我保护你,我们会一起携手到老。你害怕冷的话,我们死后也葬在一起,不会让你连名字都没有,行不行?”
程梵放声痛哭:“行。”
大雨中,陈奕川眼眶湿润,陈锦懿哭得泣不成声。谢崇砚带着程梵离开时,她无助地啜泣:“阿川,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陈奕川凝噎:“我相信,有了阿屿在您身边,您马上就能想起来。”
陈锦懿点点头,肩膀颤动。
陈奕川:“妈,答应我。阿屿这辈子受了很多苦,收养他的程家给他下毒,甚至把他囚在阁楼想害死他。尽管您不记得他了,但是也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陈锦懿视线模糊:“当然不会。”
到了陈锦懿吃药的时间,陈奕川搂着她:“抽时间我们去找一趟小梵,您再安慰她,先回去吧。”
陈锦懿虚弱地点头。
陈奕川望着远处的家,低声提醒:“妈,沐星是我们收养的,小梵是刚认的。沐星当初假借阿屿之名,承下崇砚的谢意,后续因暗恋崇砚,让小梵受伤了。我希望您能清楚沐星的所作所为,对他加以劝诫。”
陈锦懿抬着眼睛,默默点头。
两人回去后,陈沐星拿着厚厚的羊绒毯小跑着披到陈锦懿肩上,声音温吞哽咽:“妈,您不舒服?这么冷的天,出去也不多穿点。”
陈锦懿笑了笑:“我没事。”
陈沐星挽着她:“我扶您上楼。”
陈奕川看着陈沐星,和他一起,搀着陈锦懿上楼。
夜晚,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格外干净,许久未见的星星亮着光辉。
程梵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嘴边时而呢喃。
谢崇砚轻轻搂着他,向心理医生咨询程梵的情况。
今天,程梵确实把他吓到了。
谢崇砚恍惚间想起,程梵刚到这个家时,曾经说过,自己被关了很多年。
可按照他调查的信息显示,程梵高一退学,期间一直在家养病,并没有被关起来。
谢崇砚眉间严肃且忧愁,害怕程梵心理存在一些障碍,把梦境和现实弄混。
心理医生根据谢崇砚的叙述,有了初步断定,建议他明天带程梵来趟医院面谈。
谢崇砚轻声叹息,低头打量着程梵。
面谈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跟程梵做工作,程梵可能会非常抗拒。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映射进来,打在程梵的头发上。对方纤细的睫毛微颤,有种易碎的美感,谢崇砚像是怕他消失一般,又搂紧些。
陈奕川也一直在和他交流程梵的情况,谢崇砚简单向他说了些,陈奕川实在不放心,想现在立刻过来探望程梵。
已经是凌晨两点,现在陈奕川来太折腾,程梵又已经睡着,谢崇砚拒绝了他的探望。
清晨,程梵状态不错,和谢崇砚下楼吃早饭,浏览安晴发给他的通告。
最近两天,《最强舞者》节目组爆火,不少真人秀向嘉宾们抛出橄榄枝,其中同卫视一档户外综艺成功邀请到四位导师,今天需要提前过去顺便拍摄宣传海报。
谢崇砚剥了一颗鸡蛋,递给程梵:“梵梵,最近忙吗?”
程梵道:“还行,这两天有个活动,需要去隔壁S市录制。”
谢崇砚:“倒也不远,城际高铁30分钟直达,挨着新城开发区,晚上你回来住吗?”
程梵摇头:“不回来,可能没时间。”
谢崇砚点头:“你前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我在想要不要带你去看看医生?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程梵立刻明白谢崇砚的深一层意思,缓缓摇头:“我现在已经不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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