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周,程安仍然背不熟练,脾气越发急躁。程母下了死命令,这是促成程家谢家联姻的重要一环,务必一字不落全部背下。
“这水果不新鲜,重新洗去!”程安尝了一颗车厘子,将水果连盘一同摔向阿雯。
阿雯吓得战战兢兢,小声哭出来。
程安见她委屈的样子心情更添燥郁,将资料摔在沙发上,愤愤朝庭院走去。
待阿雯哭着收拾完地上的狼藉,一直在二楼观望的程梵才轻步下楼。
资料很厚,他打量着周围,佣人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无人注意他。
用手机拍下资料照片后放回原处,他转身上楼。
程家父母的打算他能猜到几分,无非是在Treasure展上显露程安的学识和聪慧,促成谢程两家联姻。
程家父母聊天时透露,谢家老爱好珍奇古玩,当天也会参加,他们准备投其所好,赠予谢老礼物。
房间里,程梵翻阅照片,发现Treasure展的展品和世界名品相比,确实比较小众,了解的人并不多。
……
Treasure正式在琳顿庄园举办,程家作为主办方,全家盛装出席。但这次,程母拒绝了程梵的再三请求,以今日繁忙无法照顾他为由,让管家在家里陪程梵。
程梵纵使发脾气,程母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哄着他带回礼物。
程安这次衣着由设计师严格把关,特意做好精致的造型,临走前轻蔑地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程梵,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佣人们送三人出去时,争先恐后称赞程安相貌端正,举手投足温文尔雅。
程梵略带忧愁,焦急地寻觅着客厅。
当他看到遗落在茶几上的展品名单时,抿唇笑了。
Treasure类似半私人展,有内部邀请名单,属于豪门特供的小型展览,没有人脉或地位不够,没有参加资格。
在场的一共小30人,均是国内有头有脸的商业大鳄或百年豪门。
这场展览由新锐设计师杰西设计,采用半镂空回廊,屋顶用极简色挑空,既融合新中式风格,陈列西方展品也不突兀。
就在Treasure展开始前五分钟,杰西被告知,设计师名单需要加上一人——程安。
尽管杰西很气愤,但身处这样的环境,对方威逼又利诱,不得不忍气吞声。
“这件展品鲜少碰见。”谢老鉴宝无数,看见什么都不算稀奇,但今天的展品令他非常感兴趣。
谢崇砚原本不打算参加,但难得爷爷有兴致,推掉饭局才抽出时间。
谢老爷和项氏集团的项董是多年好友,项枝无奈也被拽来,和谢崇砚两人走在两侧。
这场Treasure展,首要目的提供展品欣赏,还有另一层隐形目的——给更多的名流家族儿女提供相识的机会。
谢老道看着不远处的雕花,别有意味:“芙蓉并蒂,寓意美好。”
谢崇砚故作不懂:“一枚单纯从美学上讲,也不错。”
谢老爷蹙眉:“我们自古讲究成双成对。”
谢崇砚不咸不淡:“成双成对也是在工作不忙的情况下才美好。”
项枝被这独树一帜的逼婚逗乐,可对上项老的眼神,还未等项老开口,率先说道:“我还想玩几年,三十岁之前不考虑。”
谢老接话:“崇砚如果身边时不时有个人,我也不说什么。可这么多年,连个人影都没有,我能不着急么?”
这次项董反而劝他:“你着急也没用。”
谢老生气容易上头,呵声道:“我今年寿宴,你若带不回来人,别认我这个爷爷。”
四人的身份地位在这里,加上说话声音不小,自然吸引许多人的关注和问候,没过多久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的生意伙伴,和他们一起欣赏展品。
程家三人也笑着围过来。
这期间,许多人投其所好,刻意问谢老展品内涵意义,连连称赞谢老学识眼界一流。
“这件么,我也不清楚,实在冷门,谢老认真思索道。
“小安从小喜欢艺术,或许知道?”程母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落在展厅中每个人的耳畔,众人视线接连聚来。“这场Treasure也是你设计,你应该比我们了解。”
程安站在众人视线之间,望着面前的油画,露着他认为最得体的笑容,手心却满是冷汗。
这些天他虽然能把展品的解析记下,但在心中有些乱了,一时有些对不上号。
程母在身后轻轻推着他,示意他上前。
程安内心挣扎片刻,维持谦逊的笑容:“这副画重点描述宫廷优秀画师为年幼的公主作画,表达对王室的歌功颂德,是19世纪创作,名叫《宫》。”
谢老认真听着,询问程母:“这是你家孩子?”
程母:“谢伯父好,小安是我的儿子。”
谢老点头:“教育得不错。”
程母微笑:“伯父谬赞。”
本以为程母这句话说完,大家可以继续欣赏展品,但她继续说道:“前几日我们和谢董聊孩子的恋爱问题,都很是头疼。”
程母口中的谢董是谢崇砚的父亲,也就是谢老的儿子。
虽然目前担任董事长,但实权已经全部交接。
谢老:“哦?恋爱问题?”
程母笑脸相迎:“我们本想给小安找一个德才兼备的对象,但小安不愿我们掺和,说他有崇拜爱慕的人。”
谢老点点头,没准备继续深问,但程母依然接着说:“小安崇拜谢总很久。”
谢老这次才认真看起程安,低笑道:“你喜欢崇砚?”
程安腼腆点头。
程家的心思谢老混迹商场多年怎会不懂,但谢崇砚身边近些年一直没人,谢老看不惯,于是故意说:“崇砚,你们可以加个微信聊聊。”
这句话无意给在场所有人一个讯号,谢家对程家的联姻并不抵触。
从家世来讲,程家顶多算是小豪门,根基不稳,登门拜访谢家都不够资格。程母方才的话在旁人听来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眼前的情形,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众人羡慕的眼神极大满足程家的虚荣心,程安眸中带着拘谨和心动,等待谢崇砚的下步动作。
谢崇砚明显不悦,温文尔雅的银丝眼镜下,隐着几分冷淡和不耐,但碍于谢老的颜面并没有多说什么。
项枝在一旁打圆场,“行了,我们继续看这副十九世纪的《宫》。”
“是十七世纪,而且它并不叫《宫》。”
不远处,响起一道清亮干净的少年音,众人寻着声音自觉让出一条路,谢老气不太顺,还是回头瞧了一眼。
“它的价值并不亚于世界前三名画,是出自西班牙画家之手,它的原名叫《飞蛾》,直到十九世纪才更名为《宫》,用柔美的光线和明暗对比暗讽王室的骄奢淫逸。画中的主角并非显而易见的幼年公主,而是侏儒女佣和画家本人,也就是画中的宫廷画师。”
程梵说话时,声音缓和适中,自幼学习书法和古典舞的缘故,自带一股子文人墨客的傲气,配上极其蛊惑人心的面庞,气质惊艳,引得所有人频频打量他。
介绍完作品,程梵将手中的文件交给程母,“您忘带这份重要文件,我发现后便送来了。”
程母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僵硬接过。
“这也是程家的少爷?”
“不对吧,我听说程家少爷脑子有问题,当年发烧,烧坏了。”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小少爷模样英俊,程家父母挺会生。”
“而且很有学识,气质端庄。”
谢老瞧着程梵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嘉许,看破不说破地扫了程安一眼,朝程梵道:“这里的展品你都了解吗?”
程梵点头:“了解得比较浅显。”
谢老发出邀约:“你愿意和我一起欣赏,顺便为我介绍吗?”
“嗯。”程梵朝谢老走去,途径谢崇砚身边,想起那晚露台的事,于是抬起头颅,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眼神半分未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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