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月光的光线,目光落在床上那人的脸庞,疏淡清雅的眉眼,微红嘴唇,细碎额发遮住饱满额头。
掌心轻轻触碰脸庞,细细地抚摩,像在轻触易碎又珍贵的宝物。
确实是他宝物,苦苦寻找五年之久,这人真是可恶得让人想狠狠欺负,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人,一个字也没有留给他,骤然从他的世界抽离,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
等他找来,这人还极力隐藏自己的踪迹,以防被他找到,这五年来一概不使用自己身份,万不得已下,也借的是别人的。
饶是躲得又苦又难,也不肯回到他身边,不肯让他找到。
手指忍不住掐住他的脸肉,用力扯了几下,睡梦中的人感到明显疼痛,潜意识里转开脸,受到制衡,无法办到,眉心轻蹙。
许久,薄郁松开手,又疼惜地摩挲被他掐红的印记,再低头亲亲吻了下,被他折腾的顾淮南不堪其扰,转身朝另一边睡觉。
薄郁没再打扰他,掀开被子安静地躺进去,将顾淮南抱进怀里。
空荡荡的心脏瞬间变得充盈,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手臂遏制住地加深力道,把人紧拥在怀里,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身躯。
怀里的人不适地唔了声。
薄郁霎时醒神,松了几分力道,不再搂紧他,安安静静同眠。
……
顾淮南睁开眼,正好对上窗帘缝隙里洒进来的一道阳光,很刺眼。
他皱着眉抬手去遮挡,掌心划过身侧时,忽地一顿。
那片被单是暖的,残留了一丝温度,让顾淮南睡意顷刻消散。
顾淮南立马转头看旁边,空的,没有除他以外的别人,他又迅速扫视室内各个角落,也没人。
错觉么。
他心说自己都被关出幻觉了。
起床洗漱,开窗透气。
顾淮南打开卧房门,下楼到客厅,见薄郁围着简约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两盘西式早餐。
顾淮南默然在餐桌坐下,吃完又立刻走开,不跟薄郁多说一句。
薄郁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两人以一种诡异的和谐相处下去,或者说是薄郁一直在配合顾淮南。
顾淮南在客厅和阳台乱转,着重打量入户门跟阳台落地窗,企图找出能逃离的路线。
薄郁洞悉他想法,不加以阻止,任由他在一楼打转。
他知道,顾淮南是逃不走的。
顾淮南没找到出路,败兴地回到二楼卧室,又开始琢磨别的方式,然而几天下来,依然毫无所获。
他渐渐开始摆烂,薄郁见他接受这一切,不再默默反抗自己,随时想要逃离自己,也暗中规划飞小岛的事,不过航线申请需要一定时间。
又过了几天。
送蔬果的司机停到门口,薄郁指挥司机将东西搬进厨房和生活阳台,两人正在前门忙活,顾淮南左顾右盼,默默地移到后门。
顾淮南尝试几次,也没将门打开,半天才放弃,故作冷静地走到前门,表示要帮忙。
司机刚说不用,目光倏然瞥见他脚下金属细链,神色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薄郁。
薄郁神情一派自然,毫无心虚。
顾淮南帮忙搬东西到阳台,薄郁静然盯着他,默不作声。
顾淮南每次搞小动作,本人会有一些容易发觉的微动作或者微表情,很容易让人猜。
顾淮南搬着搬着,见薄郁没再盯着自己,心说机会来了。
他趁司机进屋搬一箱水果,偷偷往外走,越走越快,没人发现自己,转而跑起来,脚上又脚铐,他跑得并不快,顶多跑到路边。
路边不远处停了一辆低调的私家车,很巧的是,驾驶座内坐着一个青年,顾淮南十分欣喜,忙过去敲响驾驶座的车窗。
对方降下车窗,礼貌问:“先生,请问有什么事么?”
顾淮南看他是个斯文温和的男人,忙说:“先生你好,我遇到点事,能麻烦你把我送去最近的派出……”
说到这里,顾淮南又止住声。
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担心去派出所报警,会给薄郁留案底不好。
他一咬牙,还是改口说:“不,麻烦你送我离开这里,到人多的市区,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男人很有礼的笑了笑,“没问题,你先上车。”
顾淮南一坐上车,「哒」地一声响,男人立马锁住车门车窗。
见顾淮南警惕地盯着自己,男人解释道:“我习惯锁住,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的。”
顾淮南突然有点后悔上车。
他只能安慰自己没事。
十分钟后。
顾淮南发现男人一直在周围兜圈子,迟迟没有开出这个范围,直到顾淮南提出质疑,对方才歉意地笑了下,拐入另一条道路。
然后,私家车驶入顾淮南眼熟的那栋别墅,距离越来越近。
顾淮南说:“走错了,快掉头。”
男人认真道:“我没有走错,这条路是对的,顾先生。”
顾淮南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男人没有回答。
车停在别墅花园。
顾淮南惊得飞快去开车门,但男人将车门和车窗都锁住,他出不去。
顾淮南急得不得了,尤其他隔着车窗对上在别墅二楼露台的薄郁的眼睛,对方目光极静地注视他。
那种静极其可怕,像沉没在深海底部的岩浆,滚滚烈火压抑到了极致,如果轻轻一碰……
顾淮南不禁打了个寒战。
……
顾淮南是被薄郁牵着手下车的,后者一言不发,既不生气,也没有笑,平静得让他脊背发毛。
一路牵着顾淮南上楼,进卧室,关门上锁。
顾淮南站在旁边,紧张得吞咽了下分泌的唾液。
说实话,薄郁不说话时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有种被凶猛野兽衔喉的可怕压制感。
薄郁穿的是一身深黑西装,他慢条斯理地扯松领带,浓郁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他,“为什么要跑?”
顾淮南下意识后退。
薄郁却被他这个举动深深刺痛心脏,几乎是猛地上前,一把握住他手臂,“为什么你要走?顾淮南。”
“我原谅你欺骗我,我原谅你不守承诺,我原谅你消失五年,为什么你还是要跑?为什么!”
最后腔调近乎沙哑。
顾淮南吓愣住,半晌说:“我……我怕你杀我。”
薄郁冷笑,“究竟是你想要我死,还是我要你死?”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从来没有一天夜晚安眠过,我怕你死在外面,怕你穿不暖吃不饱,怕你跟野男人跑了!”
“你现在说……怕我杀你?”
薄郁压制着情绪,拽紧他的手臂,一字一句说:“就这样,你觉得你死了,我还能活么?我会杀你么?”
顾淮南嘴唇动了动,偏开脸,没有回答薄郁的话。
薄郁把他的脸强行掰过来正视自己,“说话,告诉我!”
顾淮南望着薄郁,对方眸底满是痛色和愠怒,他原本不如薄郁聪明,分不清眼前青年说的是真是假。
一个心有城府的可怕男人,真的会真心喜欢别人么,而且喜欢的还是跟曾经仇人用一张脸的人。
顾淮南真的很难相信。
他迟迟不说话,薄郁握紧他手臂,压低声道:“我让你说话。”
顾淮南轻轻抿了抿唇,开口。
薄郁凑近听,赫然听见顾淮南说了几个字——
“我知道你是重生的。”
第62章
顾淮南是抱着「大不了撕破脸, 你让我狗带」的心态说这句话。
薄郁现在既不虐他,又不放他走,好吃好喝地伺候, 唯独锁住他的脚, 这让他心里很没底。
越是没底, 他越是慌。
相比他的慌,薄郁显得更困惑, 在一息的沉默过后,他陡然明白了什么,皱着眉, 神色阴沉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顾淮南?”
顾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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