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一顿彩虹屁,听得谢云曦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算是知道,谢年华为何在琅琊时会说出“虚情假意,徒有其表”这两词来。
且这虚情假意的,还如此浮于表面,看着油腻。
徒有其表,那也要有个“表”啊!
就在谢云曦想着如何打发这俩傻皇子的时候,怀远从车队前头回来,且道:“三郎君,大郎君和四郎君那快忙完了,您看?”
——来得正是时候。
谢云曦一喜,只面上淡淡,“多谢两位皇子相迎,不过祭祀前,家中还有诸多琐事需准备,我就不招呼两位皇子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
谢云曦走得太快太干脆,待两皇子回神,却只能瞧见谢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的背影。
没一会儿,谢家的人马便走了个干净。
言明和言希瞧着四周空荡荡,人走无影的场景,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这般屈尊降贵的等在入口迎接,到底图了个什么。
两人不觉面面相觑。
半响。
言明才挤出话来,这会倒不结巴了。
“三弟啊,难怪谢二姑娘看不上你我,原以为谢家的几位郎君已经够出彩的,没曾想……”
一声长叹,“这整日瞧着谢家三郎那脸,谢家女郎难怪,一个个的都眼高于顶。”
不是自己不够出色,而是人家标准太高。
长久以来被谢年华冷眼,轻视,乃至无视带来的“心理创伤”,这一刻,竟都治愈了。
言希见他大哥一脸无奈,且放弃的模样,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就这般心性,也好意思同他争夺皇位。
那谢家三郎,不过就是长的好看些……咳咳,确实长的极好,但估计也就这样吧。
言希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确实,有兄弟如此,那谢二姑娘眼光自是要高些的,不过——”
咧嘴一笑,极为自信道,“不过,我可同你不一样,本皇子注重的可不是外表,而是内在。”
言明眨眨眼,“内在?”和谢家的郎君比内在吗?
这谁给的勇气啊,他们亲爹都不敢这般猖狂。
然而,言希却拂了拂额间的发梢,谜之自信的自夸起来。
“本皇子内修乾坤,胸有沟壑,天纵英才,想来,谢二姑娘必不是光看外表的肤浅之辈,假以时日,她必能发现本皇子的惊世才学……”
惊世……才学?
言明虽愚钝,但好歹眼不瞎,就言希这样的,连才子榜都上不去半吊子,他到底是怎么说出“惊世才学”这四个字的。
“那个,三弟啊。”言明难得好心地提醒,“夫子前日让你重写的文章,你写完了吗?”
言希却一昂首,“夫子啊,本皇子早便想找父皇反应了,这老夫子,学问实在不行,本皇子那般优秀的文章,他竟领会不到其中深意,实在是,唉——”
一声长叹,不知包含了多少“惊世才学难遇知己”的忧伤。
言明嘴角一抽,“三弟,你……”你这迷一样的自我认知到底是那生出来的。
话到嘴边,却只道:“你说的对,嗯,确实天众奇才,极有内涵。”
——艾玛,光知道他这三弟自大狂妄,没曾想竟还是个失心疯。
这一刻,言明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俩针锋相对,实在有些多余。
——就这性子,父皇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这么个傻子呢。
自觉领悟到了真相,言明伸手拍了拍言希的肩膀,一脸和蔼,“三弟啊,以前是大哥不好,我瞧着谢家几位兄友弟恭的样子,深有感触,以后,大哥我再也不和你争了。”
——反正不争,皇位也是他的。
言希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微微一想,便又释然。
当即他也伸出手来,拍了拍言明的肩膀,“皇兄,原来你还是有优点啊,也是,毕竟像你这种要模样没模样,要才华没才华的俗人,再如何讨好,谢二姑娘也看不上你的。”
——等他娶到谢二姑娘,有了谢家的助力,到时候别说皇位稳妥,连其他世家也都要俯首称臣,哈哈哈……
言希:“……”
俗话说得好,不与傻瓜论长短。
对于言希的讽刺,言明却是宽容一笑——傻子嘛,计较什么呢。
言明看言希像傻子,言希看言明这位皇兄也像是在看傻子。
两人不觉四目相对,竟难得默契的露出真诚,且明亮的笑来。
秋风萧瑟,拂动衣角浮纹,吹动发梢。
围场两侧,皇家护卫队如木人般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然,瞧着场外的两位“传说中最受宠,但已被默认无缘皇位”的傻皇子,众护卫亦是——
艾玛,难怪都说大皇子和三皇子傻乎乎的,之前只听说过,如今这一瞧果然名不虚传。
幸好无缘皇位,不然天启迟早灭亡。
——工作不好找,若皇室破灭,他们这些护卫可就要下岗了,唉,挣钱不易,且挣且珍惜啊!
第67章
入了围场, 谢家众人便把两傻皇子的事抛之脑后。
谢云曦第一次参加这类祭祀活动,自是乖巧, 安分的很。
这会儿, 他紧跟着谢文清和谢玉言前往祭台,而仆人们则前往休息区另做准备。
要说这一处西郊的祭台,虽名为“台”, 但实则却是一行宫的模样, 只这里并不用来住人,而是专门建来举报大型祭祀的。
而祭祀, 多为通达天地, 祈求上苍, 故而此处行宫建的自是极高。
谢云曦仰头, 看着一层层数不到头的石阶, 先是感叹了一番建筑之宏伟, 感叹完了,他便心生退意,只想转身走人。
作为一条能坐着绝不站着, 能躺着绝不坐的咸鱼, 这么高的台阶, 想想就觉得累。
何况, 这会儿可不比在琅琊爬山, 这上台阶, 下台阶的, 还得保持风度翩翩的姿态,就算累成了狗,都不允许把腰弯下。
世家礼训:头可断, 血可流, 脊梁不能弯。
谢云曦瞧了瞧自己身上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再看了眼逐渐赤红的日头,眼珠一转,默默往后退去。
刚退两步,便撞上了一堵“肉墙”。
谢云曦回头一瞧,正对上谢玉言一脸灿烂的笑容,当真是君子颜如玉,一笑见倾城。
——看着便是十分欠揍的样子。
知兄莫若弟,何况是曾经一起上瓦爬树,穿一条裤衩的兄弟呢。
“三哥啊,不是你说的嘛,生命在于运动嘛,这台阶还没你琅琊山高,怕什么。”
谢云曦又看了眼台阶,“这能一样吗,我爬山至少不用端着仪态,也不用穿这么重的礼服,话说回来,为什么没人跟我说祭台这么高?”
“说了,你还能来!”谢玉言坦然一摊手,“三哥啊,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台阶其实也不多,去年我就数过,这台阶也就九十九个,就是高度吧,比寻常的要高些,咬咬牙就上去了啦。”
“呵呵——”谢云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这是故意想折腾我的吧。”
谢玉言露齿一笑,“啊呀,三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兄弟俩多好的感情,这叫有福同享。”有难也同当。
潜台词太明显,实在无力吐槽。
——唉,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说好的兄友弟恭呢!
谢云曦自觉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气得一扭头,找上了他大哥——求安慰,随带告状。
“大哥,你看看四郎,他以前多可爱,怎么现在竟这般冷漠,这般无情,这般没有兄弟爱了,嘤嘤嘤——”
谢文清紧张的四周张望,见周围还没什么人,台阶两侧的士兵又隔着距离,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随即,压低了声音,“说好的在外头要注意点形象,都多大了还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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