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现在这些商家告你违约,和公司也没什么关系。”
楼明整个人一愣,虽然在季谧不见自己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当这些话真的说出来时他还是感到了一种不可置信。
助理的背叛他暂时没有办法,网上的舆论风向他也可以先不管,宣布脱粉的粉丝更是花些时间精力就能养回来的,但唯独这些宣布解约甚至要求赔付违约金的合作方最让楼明感到惊慌。
毕竟这可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而且这些合作方背后所代表的资本和人脉更是楼明最不可损失的。
所以惊慌之下他竟忍不住道:“不,公司不能不管我……”
“怎么不能?”季谧道,“我以为嘉澜的公告出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很清楚了才对。”
他看了下腕表,又整理下领带,显然是要出发前往下一个办公地点。
不过临走前季谧又顿了顿步子,停在楼明身边:“不过你胆子倒是挺大的,敢在欺负了我弟弟以后还来求我帮忙的,你是第一个。”
楼明瞳孔一瞬间错愕地放大。
季谧却没有再和他聊天的性质,喊了一声秘书以后直接离开了嘉澜顶层。
说实话他现在也是窝着火——之前季氏入股嘉澜,对楼明这些小动作当然也是了解过。当时季谧觉得这是对自己这个不听话弟弟的磨砺,加上也没有最直接的证据,所以才没有直接对楼明下手。
但他不直接动手,不代表就可以容忍楼明的粉丝在那里拱火挑事了,更不提后面楼明那位助理爆出来的东西——
季谧平时忙于集团业务,对于娱乐圈这些八卦舆论什么的不感兴趣,当时季疏遭到的那些打击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也就是一句“有人挑动舆论在网上骂季疏”,而他平时在商场上拼杀,面临的何止是一点辱骂?
但这次看到网上这些舆论争议,还有楼明那位助理爆出来的证据里面的字字句句,季谧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后悔和痛心的情绪。
所以他现在只恨不得楼明死得更快一点。
季谧离开嘉澜,坐上往季氏集团的专车。
秘书看出季谧的情绪不佳,小心翼翼安慰:“季总,您别太生气……”左右他看二少爷好像也没太为这个事情伤心,那个助理不就是二少爷自己找人策反的吗?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季谧质问。
秘书:“?”
啥?早点说啥?
秘书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如果您说的是二少爷被楼明买通稿的事的话,这个在我们入股嘉澜之前我就应该给您汇报过了……”
那阵我还问您要不要搞楼明,您不是说不嘛?还讲什么苦头教育!
季谧像是听见了秘书的心声一样:“我说的是让他吃一点苦头,这是一点吗?!”
秘书:“……”
他嗫嚅道:“楼明这手段,放进商场里,其实挺低级的……”
和这些年里咱们遇到过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难道,不算,一点?
秘书觉得自己心里很苦,但他不敢直说。
季谧则懒得跟自家秘书讨论吃苦的辩证哲学问题:“算了,不去公司了,先去一趟阿疏的住处。”
秘书:“……是。”
很快司机调转车头,幸亏纪城住的小区处于市中心,离他们现在的地方不远,所以路上并没有耗太多时间。
到了地方以后秘书和司机在车里等,季谧则单独上楼去。
于是纪城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这位在外界眼里一向是杀伐果决、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哥站在门口,表情隐忍又复杂地看向自己。
由于对方前不久才来拜访过——虽然是一个多月前,但以季谧的忙碌程度来说纪城认为称之为前不久并不为过——所以看见季谧的时候纪城还略略讶异地挑了下眉。
然后他就听见季谧声音沉重地道:“……你受苦了。”
◉ 97、睡神歌手新人王(16)
纪城今天嗜睡症没发作, 维持的是正常作息,来开门之前他正在无聊打游戏,不过在听见季谧这句话的时候,他没忍住讶异地挑了下眉:“哈?”
他受什么苦?
不过很快太子殿下就意识到季谧说的是什么, 于是他颇有些玩味地倚在门口处, 问道:“大哥不是觉得吃些苦头挺好的吗?”
季谧眼底颜色并不好看,半晌才有些艰难地道:“……是我当时太想当然了。”
此刻他心情着实不佳, 之前在纪城面前说过的种种话都在脑海中重现。
季谧是季氏的养子, 当年季喧和夫妇收养他时他年龄虽然不大, 但也已经记事。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比自出生便在父母膝下养大的孩子要更懂得人情冷暖一些, 所以哪怕季喧和夫妇并没有苛待过季谧,他在季家也一直都过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有表现得不好的地方,会惹养父母生气。
后面陶宁怀孕,季谧也是一面为养父母感到高兴,一面心中又更有一种紧迫之感。
最开始这种紧迫之感是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抛弃, 到了后面季谧满满长大,知道养父母并非是那种人, 这种紧迫感就渐渐变成了他是养子, 他受了季家的恩惠,就应该用尽全力去报答。
所以上学时季谧就一直拼命学习,同龄人忙着偷懒打游戏聊八卦的时候他也一丝都不敢懈怠, 只为了不让家里人操心丢脸, 之后考大学时他明明有更喜欢的专业,却因为季疏的嗜睡症可能无法很好地接手集团, 最后去学了金融相关, 为的就是能在季疏可能镇不住集团那些老油条的时候可以帮上忙。
而季谧也确实都将一切都完成得很好, 学生时他便稳坐第一,成年后踏入社会,年纪轻轻便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和那些老油条厮杀时也毫不落下风,人人都称赞他是季氏最优秀可靠的继承人。
做到这一切,季谧心中也并不是不开心,只是就像他之前对纪城说过的那样——他有的时候,是真的挺嫉妒这个弟弟的。
季疏是季氏的小少爷,从小生活便无忧无虑,被家人捧在掌心中娇宠。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偷懒的时候可以不用努力学习,想学音乐家里也可以送他去最好的学院接受教育,对家族生意没有兴趣也有大哥帮忙顶上。他累的时候可以喊累,疼的时候可以哭疼,想要自由选择的时候,便可以自由地选择。
理智上季谧知道这没什么不对,就像是他原本只是一个孤儿,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是一步登天,这么多年和家人们相处下来他也同样疼爱保护这个弟弟,但有些东西在心里压抑久了,他还是会有不可遏嫉妒的时刻。
季喧和夫妇是一对很好的养父母,但除了是养父母之外,他们与季疏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那些季疏可以肆无忌惮对着父母做的事,季谧从来都不敢。
当然这种若有似无的细微情绪季谧一直都控制得很好,他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也从来没出过任何纰漏,只是唯独在季疏要闹着出来当歌手闯荡的这一次——
当时季疏说想要隐瞒身份进娱乐圈,他之前一直是在家里或者国外学院里上学,与社会的接触极少,几乎不用多想,以他这样的性格必定是会吃亏的,季谧清楚这一点,却认为季疏的确需要一些成长——他已经过了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二十年了不是吗?
所以季疏离开家的时候季谧并没有太过提醒,所以在听秘书提到网上好像有一些舆论对季疏不大友善的时候季谧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长久以来季谧的心中都有一种矛盾之感,以至于他有些不清楚该怎么面对季疏这个弟弟。
那天纪城挑明的话既说错也没有说错:季谧并不忌惮季疏是否回心转意想要继承集团,他真正忌惮嫉妒的是季疏可以活得那么痛快。
但这几天,真真正正过眼了“季疏”这个名字所面对的争议与争吵后,季谧才终于感觉到了后悔。
这段时间以来他心里的嫉妒好像积累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程度,以至于脑子里想的都是“吃些苦头都是应该的”,却忘了以自家弟弟的性格,是否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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