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兄长近乎绝望的请求,宗可言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让小陈在底下等你,最多再给你一小时,待会儿回家让秘书开车。”
宗柏彦垂下眸光,又想起一事,“小意找到了吗?”
他口中的“小意”,是他和许容从福利院领养的小孩。
一周前,因为目睹且未能及时拦截住对方的自尽行为,所以被吓得不行,趁他们大人不注意就跑出了家门,至今都没再回来过。
“容哥生前最宝贝小意了。”宗柏彦是担心,也是自嘲,“现在的他不会担心我,但一定会担心小意。”
宗可言保证,“哥,警方已经去找了,我一定让人盯着消息。”
宗柏彦的回答声依旧轻得没有力气。
直到宗可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墓地后,周围再无其他人后,宗柏彦的双腿才骤然发软,一米八几的高个说摔就摔。
膝盖和手腕嗑蹭在水泥地上,但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爬到了冷冰冰的墓碑前,一言不发地挨了上去。
一秒、两秒、三秒——
宗柏彦猛然砸下一滴眼泪,哭得悄无声息,却又在歇斯底里的撕扯。
一年前,身为美术专业教授的许容因指出了学生在作品上的抄袭,就被偏激的对方用死亡来栽赃嫁祸。
即便宗柏彦已经动用关系第一时间澄清了所有,但网暴带来的恶意还是摧毁了本性温柔的爱人。
许容患上了重度抑郁,是在一日复一日的陪伴和相处中,对方的情绪、怀疑还是不可自控地逐渐扩大。
宗柏彦知道爱人病了,所以每回莫须有的争执后,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地疏导、陪伴、道歉。
可人的情绪不是可以无限拉扯的皮筋,早晚也会有断裂的一天——
宗柏彦还记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他为了赶落下的工作进度,通宵和手底下的员工们完成了一个并购策划,因为过度的疲劳,他只好请了朋友帮忙开车送回。
哪知这一幕落在了许容的眼中,就成了他彻夜不归家、乃至于出轨的证据。
原先的宗柏彦认定两人的爱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可当天听见许容毫无依据的质问后。
原本就因为通宵而头疼不已的他,终于还是点燃了深压在心里的导火线。
两人开启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争吵,一气之下,宗柏彦就冲动地回了一句——
“是!他妈就是你想得那样!要是你觉得和我过不下去了,那我离开就行了!”
然后,他就丢下了许容摔门而出。
实际上,宗柏彦出门不到五分钟就已经后悔了,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累到了极限,一狠心还是没有回头。
他想要找个地方短暂休息,等到稍微平复情绪才回家解决问题。
可宗柏彦没想到,自己一狠心,许容却比他更“狠心”。
这一周里,宗柏彦只要闭上眼睛,就是许容满身是血的画面。
对方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不让他靠近,而是字字血、句句泪——
“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不要我了?”
宗柏彦只要一想到,许容对他们的爱情充满了失望,乃至绝望了结生命,宗柏彦就恨不得以命抵命。
“……”
宗柏彦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美工刀,上面还沾着些许难以洗干净的血迹,正是许容生前所用的那一把。
天已经全黑了,墓地四周的灯光散了过来,孤独地笼罩着宗柏彦。
他亲吻了一下墓碑上的黑白照,将其牢牢抱靠着,“容哥,你再等等我,等我找到了小意,安顿好了他,我就去找你。”
到时候,他说什么都不会再犯浑了。
宗柏彦抱着墓碑合上眼,想象中爱人还在自己怀里的温度,终究是无法抵挡连日来的疲惫,就这么睡了过去。
…
梦里的一切清晰又混沌。
宗柏彦在二十岁那年和许容的初遇,也有他死缠烂打对许容的追求,有许容答应交往时的激动,也有两人在磨合期产生的小争执。
从年轻不懂事,到为了爱情彻底成长。
从相恋到相爱,从结婚到领养小孩,他们的幸福从未间断,却又碎得猝不及防。
梦境的最后,依旧是浑身染血的爱人,在一点一点地离他远去、消失。
宗柏彦只觉得被浑身的悲痛压得难以喘息、近乎死去,他终于冲破了脚下看不见的束缚,冲去抓住了那双留有温度的手。
“我抓住你了!求求你,别走!”
“容哥!”
“——别走!”
宗柏彦骤然惊醒,从床上爬坐了起来,他的大脑还在一阵一阵地犯晕,但眼睛早已经开始接收起了周围的一切。
手中攥紧的“温度”来自于被套,深蓝色系,上面印着的印染花样还是许容亲自设计的。
这曾经是对方最喜欢的一套床单,只是在一年以前,因为不小心撕扯出的破洞而被他们彻底丢掉。
怎么会还在这里?
宗柏彦环视起主卧的布局,一切都很熟悉,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熟悉的是这是他们曾经布置的摆设,不一样的是,并不是近期的。
空气中弥漫着早餐的香味。
宗柏彦不可置信地跑下床、打开房门,将视线对准了厨房方向——
屋外的阳光投进橱窗。
许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色睡衣,正在专心搅弄着刚刚熄火的汤锅,即便只是侧颜,也带着旁人无法触及的温柔笑意。
“……”
宗柏彦没意识到自己呼吸里的颤抖,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厨房。
因为跑得过急,他还撞到了立式推拉小车,上面的食品袋散落一地。
听见动静的许容刚一转身,就被宗柏彦狠狠抱紧,对方的力度重得仿佛要融进骨血才肯善罢甘休。
“容哥。”
温热的、鲜活的、是他以为再也不能拥有的爱人。
连日来不曾彻底宣泄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宗柏彦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哭得痛彻心扉、毫无章法。
许容被他突如其来的奔溃情绪吓得不轻,艰难抽出一只被禁锢的手,轻拍着爱人的后脑勺安抚,“怎么了这是?怎、怎么哭成这样了?”
认识近十年,宗柏彦落泪的次数少之又少,许容印象最深也就只有两次——
一次是在刚交往时两人吵架,对方故意装成了受欺负的小狗狗,哄得他心软和好;另外一次是向他求婚成功后,爱人也抱着他哽咽了几句。
但从未有过一次,爱人会哭得像这般崩溃。
许容见自己的低哄不奏效,只好红着耳根换了方式,“老公,到底怎么了?你抱得太紧了,我呼吸不过来了,难受。”
宗柏彦一听这话,顿时从痛哭中找回一丝清明,他松开了怀抱的力度,颤抖的指尖从许容的眉眼抚摸到鼻尖再抚摸到唇侧。
许容用余光确认自家小孩还没从房间里出来,才温柔而克制地吻了吻宗柏彦的指尖。
“到底怎么了?一大早的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也不怕小意待会儿出来了看笑话?”
宗柏彦重新揽住眼前人,带着失而复得的委屈和恐惧,“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了。”
“瞎说。”
许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做个噩梦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宗柏彦深呼吸了两口气,“容哥。”
许容继续安慰,“我在这呢,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怕,我哪里都不去。”
“嗯。”
“我先陪你回卧室洗漱,待会儿让小意看见这模样,你这彦爸的形象就要没了。”
“嗯。”
许容从拥抱着退出,主动牵住宗柏彦的手,总觉得又看见了二十岁出头的爱人,有点小小的孩子气,让他偶尔操心。
上一篇:重生八零小甜夫
下一篇:反向带娃后我在娃综爆火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