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析望着拂镜州边境, 再花一日的功夫便能到苍生宗。
谢臻在侧旁,瞧着任析望去的方向乃是苍生宗,想到往日里任析対苍生宗的执着,忍不住道:“你眼下的身份,可不适合再回苍生宗。”
不说空山有可能还在宗门内,只说那苍生宗的掌门,便是个及其不待见魔修之辈。往日任析是他门内弟子,不拘是人修还是妖修,他都会护着。可任析一旦成了魔修,那便完全不同了。
怕是除了他的师父,整个宗门内都没有欢迎他的人。
谢臻嘴快,本是怕任析还惦记着要回苍生宗,却让任析一愣。
他听着这话,总觉得耳熟,过了一会儿,竟然与脑子里的一道声音渐渐重叠起来。
付苍年说:“你这样的身份,不适合再来苍生宗了,你还是走罢。”
他的眼神流露出零星的落寞,一双漂亮的凤眼半垂,好似眼尾的弧度都跟着压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高兴,而是一种叫人难以用言语表述清楚的难过。
谢臻陡然抿唇。
他瞧清楚了任析眼中的神情,在原地转了半圈,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真是多嘴,转念间又想,任析対他都没有这样大的执着,苍生宗凭什么让他如此难过。
不过是做魔修而已,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他不愿?
这念头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了,谢臻自己在心中想一圈,也觉着自己昏了头了。
任析从起初便是修魔,他的性子自不会在意这些。
能让他难过的,比起苍生宗,兴许更是苍生宗里的人。
他的师父,还有如藏柏月一般的师兄弟们。
想到这里,谢臻虽还是不大愉快,但任析总归是要马上随他去魔界的,这点不愉快被他抛在脑后。
他装作不经意的靠任析更近一些,低声安慰:“宗门不能回便不能回了,不必难过。魔界才是适合你的地方,只要有我做魔尊的一天,无论你是魔修,还是正道修士,魔界都随你来去。”
任析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便弯着眉眼笑起来:“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放心,这次我会去魔界的,不会反悔。”
谢臻于是轻轻哼了声,嘴角翘起来,口中还道:“谁让你是本尊的救命恩草,三请四请,还是本尊请了这么多遍才能劳动您大驾。”
任析叹口气。
他又不好说是为了任务。
只能顺着谢臻的话点头,很是乖觉道:“是,我错了。”
谢臻觉得任析这副模样让他心头发软。
可他还没说话,就听见任析的下句话,当场黑了脸。
任析说:“不过,我还是想先去苍生宗一趟。”
谢臻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合着他之前那么些话白说了?
他压着心头的不满,正要问任析这次打算找个什么理由出来时,任析先弯着眼睛,温声道:“你放心就是,我只是寻一下我师父,告诉他我安好,顺便找他重新要张传讯符,日后有事也好传个消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再者,你的仇不是还要报?这下连我的仇也要算上了,我找我师父问问消息。”
七长老与空山同宗,知道的消息比谢臻多,这点谢臻也没办法。
谢臻还想说什么,储物空间中的传讯符忽然动弹起来。
是展言的。
说来,自从谢臻他们在桐月州与苏家主一役后,谢臻再没同魔界那头传过消息。
展言做事他自是放心的,但魔界那头毕竟不是严丝合缝的铁桶。
相反,是个四处漏水的破木桶。谢臻若是一日不强硬,失去了弹压东方域主与南方域主的把柄,又或是受伤,対其他地方的那些魔修失去了威胁,这魔尊之位能否保住便是两说。
然他不以为意。
事在人为。
目前为止,东方域主与南方域主的把柄还握在他手中。
东方域与南方域还在他的统辖之下,其他两方域的乱子并不能対他造成什么威胁。
谢臻拿出传讯符,灌注些微魔气后,展言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魔尊大人,您是死在了修真界不成?先前联络你数次,你次次没有回音。再不看传讯符,你这魔尊的位置怕是要坐不住了!”
谢臻疑惑:“你何时给我传讯过?我分明只收到这一次。”
展言一时半会儿的没功夫去纠结这个问题,他着急道:“有修真界的修士来东方域寻你。”
谢臻漫不经心道:“谁,寻便让他寻,有什么急事你看着办,若是你不能办的,便让他等着。”
传讯符那头的展言吸了口气,压着语调:“你知道是谁吗便敢让人等着?”
展言说完,大约是想到以谢臻如今的修为,偌大的魔界与修真界加起来也没几个人是他不敢叫対方等着的,于是压下一口气低声道:“来人是苍生宗的开山老祖,那位大乘期修士。东方域主与南方域主似乎同这位开山老祖认识,眼下已经到一处说话去了。那开山老祖一来,便指名想要见见当今的魔尊。”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谢臻好不容易将自己的修为提到了渡劫期,本以为能横着走了,谁想这个苍生宗不知道闭关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会突然出世,还一出关便要出来见如今的魔尊。
莫说修真界,便是魔界,也无人不知当年的苍生宗是为什么而立宗。
苍生宗上下都対魔修厌恶至极,这位当年的开山老祖自仙魔大战中走出来,手中杀过的魔修不知凡几,対魔修什么态度不言而喻。
一出关便要见当今魔修,任是谁见了,都觉得这开山老祖怕是抱着杀心来的。
展言本是想让谢臻逃。
他一个渡劫期,在一名快要飞升的大乘修士前做的了什么?
然如今的谢臻乃是魔界之尊,他若是逃了,苍生宗那位老祖要屠掉整个魔界,魔界唯有任他宰割,谢臻这魔尊怕是要收到万般唾弃。
他的话头在嘴边转了又转,那头的谢臻听完,扬眉看任析一眼后,轻飘飘的应下:“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回去。”
他说完,便掐断了传讯符。
任析也听到了展言的话。
他皱着眉,比谢臻忧虑得多,而后有些愣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谢臻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任析露出这样的神情。
自从任析醒来后,他一日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如此,像是在想着许多他所不知道秘密。
每每如此,他便觉得任析像是遥远的一蓬雾气,可以看,却摸不到,触不到实处,更抓不进掌心。
他心头跳了下,伸出手去,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任析脸颊的时候,突兀的转了方向,在任析的头顶上拍了拍:“想什么?魔界的事无需你担忧。不过既然如此,你先别随我回魔界,待我去瞧瞧什么路数。”
他自己不惧那什么狗屁开山老祖,轮到任析的时候,他便怕任析跟随他一道回去会出事。
他心中缠着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思绪,如一团越缠越大的绒线团。
任析回过神来,眉眼展开,笑眼弯弯:“不会有事的,他应当不会找你的麻烦。”语气中有几分他不自觉的笃定。
谢臻只是定定的看了任析一眼。
他拿出张传讯符来,给任析道:“这是展言的传讯符,你拿着。若是有事,我来不及帮你,便告诉展言一声。还有,対苍生宗的人,莫要太信任。”
任析收了传讯符,乖乖颔首,听了谢臻罗里吧嗦的叮嘱,至于听进去了多少,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第76章
任析的伤没好全, 瞧着还总是愣神,谢臻不大放心他独自待在修真界。
然展言那头说的着急,他需得尽快赶回去。
若是他在魔界没了容身之所, 日后说什么要保全任析, 都是空话。
更何况, 他还对任析起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心思。有了这份私心在, 他更不希望日后任析与他在一处,有丝毫的委屈。
他只能百般叮嘱任析后,先自行越过魔渊, 朝着东方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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