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最终拒绝了他,只是将说好的价格翻了一倍,并且将味道不错的酒楼饭馆告诉他。
“才一张就够了?不想多拍一些?”姬书意问。
谢拂理由十分充分,“比起拍照,我和你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外人打扰。”
洗好的照片,尺寸小的那张被谢拂卡进怀表里,另一张用相框装起来,摆在屋里。
就连姬书意,每每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和谢拂,也觉得格外相配。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时代有些人结婚,就会穿上正式的衣服,一起拍一张合照,这大约也是最开始的,真正意义上的“结婚照”了。
*
谢拂一个月,有二十几天都在别院住,每每这个时候,基本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他,原本觉得不习惯的戏班里的人,现在也习惯了。
因为并没有刻意隐瞒,对于谢拂与别院住的那位姬先生感情似乎很好的事,戏院里的人也知道。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面对这样的事实,众人也只能让自己尽快接受。
“梅师父,先生不会对戏院甩手不管吧?”有人私下里担忧道。
“安心做你的事去!”十五年过去,梅师父现如今也有了皱纹,面显老态,偶然姬书意看见时,下意识还会认为这是梅师父的爹。
“先生这样,对他的名声不好,我们就这么看着?不试图挽救一下吗?”又有人从另一个方面担忧。
“能怎么挽救?先生都不曾说,想来是并不在意,我们若是打着先生的旗号做什么,有没有用另说,但一定会被先生所厌。”
此人的话一出,原本有些心思的人也纷纷安定下来,这些年下来,谢拂在他们心中的威严无人能及,听见可能被厌弃,想想就心颤恐惧,纷纷告辞离开。
那人说的有道理,若是先生在意,定不会让消息走漏,也不会任由它流传而不作为,现在的情况,正说明先生心里其实并不在意所谓的流言蜚语。
也对,能够创建出鹊桥仙,并且将它发扬到如今地步的,又怎么会是轻易被流言蜚语裹挟的人?
任它风雨疏狂,亦如清风拂山岗。
原本还对谢拂……的钱蠢蠢欲动陆司令,现在也老老实实不敢再肖想,甚至还让人压下流言,生怕哪天谢拂不高兴了,终止了两人的合作。
薛吟养在后院,薛家家教森严,尤其是养出一个薛三爷后,规矩更加严格,本来不应该知道这种事,可她不知道,安寻日知道啊。
两人是未婚夫妻,薛家虽然重家教,却也知道现在外面的年轻人没那么严格,就算不为了归入世俗,也要为了防止未来女婿被外面其他女人勾引,而彻底将薛吟抛在脑后,而让两个年轻人多多接触。
薛吟如今还不到十六岁,距离出嫁也还有一年半载,提前培养感情,对未来夫妻关系也好。
两个年轻人倒是没有长辈那么多心思,他们幼年结缘,现在又因为薛吟帮安寻日解决了资金问题,两人关系更好,有什么话不能对长辈说的,对彼此说却是没问题。
从安寻日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薛吟略感震惊道:“此事当真?”
“谢叔叔竟然……”
薛吟从前从未听说过这方面的事,现在乍一听到,还有些难以相信。
不过转念一想,那可是谢叔叔,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又如何?他本就有资格。
“那我们是不是该送点礼?谢叔叔可是帮了你。”
安寻日听着她自然而然的我们,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又觉得,这似乎不是坏事。
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
“确实要送,你有什么想法?”
薛吟想了许久,却仍未想到什么合适的。
两人开始讨论,要送什么,什么时候送。
*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私事正被那么多人惦记着的谢拂,正履行之前说的事,给姬书意画他想看的。
然而姬书意并没有特定的想看的内容,比起内容,他更在意的是谢拂绘画本身。
看着对方在纸上挥毫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千万遍。
姬书意脑海中回想起最开始见到对方时,那时的谢拂一无所有。
可现在他,却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会。
在过去十五年里,不仅仅是谢拂忘了他,忘了他两次。
他也错过了对方许多许多。
待画完成,谢拂拉着姬书意的手,用拇指按了印泥,一起在落款印章处。
像承诺。
“你的画,拉我按手印做什么?”姬书意虽这么说,刚才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我画的我们的家,不应该吗?”谢拂微微抬眸,扫了姬书意一眼。
后者这才认真看这幅画,确实发现了许多熟悉的地方,这是一幅俯瞰图,从斜上空向下看这座别院。
里面的布局都是等比例还原,详略得当,那片荷塘里的荷花格外鲜艳。
只是有点奇怪,“人呢?”
是啊,人呢?
姬书意看了看,都没在里面看到人的影子,明明说是家,可这家里却没人。
谢拂用小拇指勾住姬书意,与对方拇指相印,指腹上的红泥先染了你,染了我,又融了你我。
“你我就在眼前,何须去画里寻?”
姬书意抬头,对上谢拂的目光,如晨间清霜,天然的清冷中带着几分晨曦微光的气韵。
下人上前,“先生,新做的戏服送来了。”他身后两个人,还抬着一个大箱子。
姬书意回神,“你写了新戏?”
谢拂未答,抬手让他们将箱子放下,“让厨房上晚饭。”
“是。”
姬书意目光落在那个红漆箱子上,似乎对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他最近都没看到谢拂动笔,他到底什么时候写的新戏?又是写的什么内容?
好奇心让他在等待晚饭时感觉时间有些漫长。
事实上,并没有过多久,两个人的晚餐摆上桌,份量不多,吃完也只有七分饱,是最合适的份量。
有些不同的是那多出来的一壶酒。
酒意虽淡,却也清晰萦绕在姬书意鼻尖,令他只觉得还没喝,便已微醺。
“你酒量不好,浅浅尝尝就好。”谢拂只给他倒了半杯。
姬书意却看着谢拂那杯满杯,又举着杯子邀道:“斟满吧。”
“哪有倒一半的,当然要斟满才算圆满。”
谢拂并未拒绝,又将那半杯添满。
也不知道是谢拂从哪儿找来的酒,虽然酒味不浓,可入了口才知道,这酒度数并不算太低,且应当后劲足。
姬书意刚喝了半杯,倒是有些后悔刚刚要了满杯,也不知道剩一半行不行。
他脑子慢半拍地想。
谢拂与他不同,一杯下肚也毫无明显反应,显然是不将这杯酒放在眼里。
“你、这就喝完了?”姬书意伸出脑袋,看了看谢拂那空荡荡的酒杯。
他无措地端着自己那杯,“我还没喝完……”
他似乎在等着谢拂,也不知道是等谢拂帮他喝,还是等谢拂说他不用喝了。
谢拂却看着他道:“自己要的,得喝完。”左右只一杯,并不多,喝了也无事。
他给自己那杯满上,“我陪你喝,你半杯,我一杯。”
这笔账姬书意会算,自己占便宜。
然而他却拉住谢拂的袖子,“别喝那么多,你还小。”
在他心里,无论谢拂多大,一直都是从前那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孩儿。
虽奇怪,却也算是姬书意对谢拂的一种珍视和偏爱了。
谢拂的动作一顿。
片刻,他才弯了弯眉眼说:“没关系,一杯而已。”
“一起喝。”
他举杯相邀,姬书意看了自己的酒杯一眼,慢半拍地跟上谢拂的动作,同样举杯,“一起……”
在要喝时,谢拂却猝不及防穿过姬书意的手臂,将对饮变成了交杯酒。
姬书意眨了下眼睛,似乎回过神来,在谢拂喝完看过来时,浅浅笑了一下,也将那半杯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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