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陈安阳默默将手中的钱塞回口袋,“这些你都拿走吧。”
从人群中挤出来,他叹了口气,正准备两手空空地回局里,刚往回走了没两步路,突然听到背后的人行道上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敲击地面的脆响。
【哒——哒——】
包子摊前传来一道礼貌的年轻男声:“五笼小笼包,谢谢。”
站在原地呆滞了几秒,陈安阳回过头,看到冒着热气的包子摊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于队他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吃街的附近。他手里握着盲杖,一名乞丐模样的瘦小少年在一旁搀扶着他的手臂。这两人一在包子铺前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来人完全无视了后面排队的人群和一旁面色古怪的中年人,从善如流地把钱递给了包子摊的老板:“刚好五十,不用找零。”
十分钟后。
市局大院门口,小乞丐将手里的几个塑料袋交给陈安阳:“晚哥让我给你的。”
瞥了眼靠在对面巷子口,一口一个小笼包往嘴里塞的应晚,他弱弱出声:“刚才那个人……”
于队他弟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按刚才的情况来看,应该早就在暗地里窥听包子摊的动静很久了。
“去隔壁买菠萝油去了。”小乞丐腮帮子鼓鼓的,明显刚吃了俩包子,“他没和晚哥争,晚哥也没赶他走啊。”
在心里想了想,陈安阳发现这好像确实不能怪应晚。
毕竟这人什么也看不见,应该纯粹是过来帮忙的。
小乞丐接着说:“晚哥让我告诉你,于大哥不爱吃小笼包,下次可以给他带点蒸饺。”
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陈安阳也没准备久留。拎着小笼包在原地踌躇了一会,他沿着人行道走到对面的巷子口,对靠在墙角的应晚点头道谢:“今天多谢你了,我回去以后会转告于哥——”
“陈警官,替我保密。”应晚笑起来,“我哥要是知道我一大早偷偷溜出来,又得发愁。”
陈安阳:“……”
原来你也知道啊?!
支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于哥对他这个没血缘的弟弟有多头疼。上周在家里持枪出了事故,差点伤到普通民众,害得于哥连着加了好几天班,黑眼圈都重了不少。
和站在巷子口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道了别,陈安阳匆匆刷卡小跑回了市局大院,却在走进大门前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眼街对面。
小乞丐吃饱喝足了,站在盲人青年的面前兴奋地手舞足蹈,似乎在分享什么有趣的事。青年的身形掩映在树荫下,他微微偏过头,正在认真倾听小乞丐说话。
清晨的一抹光藏在那双眼睛里,有安静,也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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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警察走进了市局大院,应晚对面前的阿布扬了扬下巴:“接着说。”
“一开始调查的时候,我只查到那家酒馆的老板是外国人,在国内开了几家风格类似的酒馆和咖啡馆,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拍了拍吃得圆滚滚的肚皮,阿布接着汇报,“我又找其他途径打听,排查了一遍这老外入境后的行踪,发现他的银行账户在两个月前多了一大笔入账。
“老大,你猜这位好心的资助人是谁?”
应晚:“你吃饱了?”
“嘿嘿,不是想留个悬念嘛。”单手挠了挠头,阿布赶紧把手里的满满一袋小笼包藏到身后,“是一个名叫宫津的资深会计师,这人今年五月刚回到国内,目前是和裕置地新上任的CFO。”
“我还调查出来了他的另一个身份,挺有意思的。”
阿布这次倒是没再留悬念:“宫津是和冠玉的现任男友,两个人维持了近两年的地下恋情,据说都快发展到出国领证的地步了。”
胸口微微动了动,应晚唇角往上微翘,不知道在笑什么。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还是按兵不动吗?”阿布问。
自从回到繁市,他们一直都潜伏在黑暗里,等待着老大的指令。然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们老大仍然没有开始采取任何行动,仿佛真的拾辍拾辍开始摆摊过日子了。
应晚开了口,却有些答非所问:“和裕工地发生的两起事故,都是有人在刻意模仿去年的连环杀人案。表面看来,是想要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
“这人模仿作案的动机是什么,他,或者她,想要恐吓谁?”
应晚抬起眸子,望着对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换句话说,谁又是唯一会被吓到的人?”
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阿布灵机一动:“难道是……做贼心虚的人?”
“老大,你的意思是,和冠玉在刻意隐瞒什么东西?”
应晚点点头:“别忘了,无论姓和的在做什么,他都有一个可靠的帮凶。”
和冠玉快要领证的现任男友,和裕置地的首席财务官,宫津。
拿起立在墙角的盲杖,应晚招呼阿布:“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跟着早高峰的人流离开小吃街,绕过两个街区,来到了一个巴士站旁的公用电话亭前。
在公用电话的投币机里投了两枚硬币,应晚拿出自己的老人机,随便按了几下按键,冷冰冰的AI女声又开始大声播报电话号码:“和事佬办公室座机,一三三六,四二八七——”
在公用电话上输入了八个数字,电话很快就被人接起来了,却并不是和冠玉本人。
“您好,和总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名像是秘书的男性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熟悉和冠玉的人都知道,日理万机的小和总身边有好几个助理和秘书,陌生电话打过去时都会被先筛一遍,以免浪费和总的宝贵时间。
“早上好,麻烦转告和先生,‘N’找他。”应晚说。
“……N?”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英文字母的那个N吗?”
和总的私人通讯录里有几个标了星标的号码,备注叫“N”的人名字就排在宫总的下面。和总之前吩咐过,要是这人打电话过来,要随时通知他。
两年间,他还是头一次接到这人打来的电话。
片刻后,应晚听到秘书在电话里略带急促地开口:“请您稍等片刻,马上为您转接和总。”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匆匆远去的脚步声,秘书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敲响会议室的门,秘书走到和冠玉面前,弯腰凑到正在低头看文件的老板耳边,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和冠玉的脸色骤然一变。
从座椅前站起身,他拍了拍坐在身边的伴侣宫津,告诉他自己临时要接个重要客户的电话,仓促地离开了会议室。
和冠玉没回办公室,他一路坐着电梯往下,来到了大厦中层一个无人的景观大平台前。
“……”拨通转接到私人手机里的号码,和冠玉深深吸了口气,“你找我?”
沉默了一会,电话那头的人缓缓出声:“今晚九点,老地方。”
身侧拳头渐渐攥紧,和冠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操——”
“当初说消失就消失,隔那么久突然联系我,你他妈什么意思?”他的语气陡然变冷,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我告诉你,我已经有——”
对方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今晚九点,等你。”
话音刚落,那人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的人声倏然消失,和冠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差得出奇。
平台外吹来的风撩起他的衣摆,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还没抽了两口,就自暴自弃似地扔在脚底,用昂贵的皮鞋跟狠狠碾了碾。
半小时后,秘书从天台门外走了进来:“和总,宫总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怎么那么久都没回去开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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