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晚在办公桌前蹲下身,发现所有的抽屉都能够拉开,没有一个上着锁。
如果说这个老师将男生的笔记本留在了办公室,那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想办法锁起来的。
微茫月光下,应晚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
果然,将所有抽屉都翻了一遍,他并没有发现任何柜子里放置着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学校今天一天都是考试,根据他的暗中观察,这个老师也一直留在考场监考,没有机会把笔记本随身携带。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还看到这名老师独自走去停车场开车,手中并没有拿着任何东西。
也就是说,笔记本一定还藏在校园的某个角落。
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应晚屏住呼吸,开始默默打量整个年级办公室。
原本干净的办公区域被一沓又一沓试卷堆得乱七八糟,包装纸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角落里还摆着几个搬空了的旧纸箱。
……搬空的旧纸箱?
视线在办公室角落停留了一会,应晚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来,在教学楼七层那几间废弃已久的老教室里,也有过纸箱留在地面上的痕迹。
三两步走到纸箱前,应晚弯下腰伸手比划了两下,发现这几个空纸箱的规格和他们在教室里找到的那片没有灰尘覆盖的区域差不多大小。
伸手翻过纸箱上方的折叠盖,他发现上面贴着一条很小的标识,标识上印着一串数字和字母结合的编码:【E03778/Archived】
这是一个已经被归档的箱子,箱子里原本封存的东西却都已经被人取走了。
从箱子前直起身,应晚在原地停顿片刻,捞起放在桌面上的钥匙,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
包括缪尔小镇,他以前待过的基地,警局,还有很多重要场所,都会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再适合用来藏东西不过。
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学校档案室,他在打扫行政楼的时候曾经路过好几次。
窗外夜色渐沉,连月亮也被黑云挡住了大半。锁上年级办公室的门,应晚揣着裤兜下楼,一边朝着操场旁的林荫小道走,一边在脑海里快速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档案室并不是他们这些清洁工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唯一有钥匙的,除了学校的管理层,恐怕就只有保卫科里负责管理钥匙的保安。
学校保卫科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他除非能够想出一个办法,把值班的保安给临时支开,才能成功潜入办公室里取到钥匙。
身形掩映在学生广场的灌木丛后面,应晚远远观察了一会行政楼一层亮着灯的保卫科,决定再次联络灰背,让他想办法远程触发一下行政楼里的警报,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打掩护。
在心里打好了行动方案的草稿,应晚刚准备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后背便僵住了。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周围除了他自己,应该还有什么其他东西也在。就在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他察觉到了一种被人从背后紧紧注视着的紧迫感。
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回过头,看到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座名人的雕像静静地伫立在他的身后。
绕出灌木丛,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靠近行政楼,应晚悄悄来到过道的窗子底下。他背靠着窗户蹲了下来,看到房间里有名保安正把腿搭在椅子前,闭着眼像是正在打盹。
他退回到楼梯拐角的阴影处,从兜里摸出耳麦,正打算联络灰背启动警报器,就发现保安已经自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站在保卫科门口伸了个懒腰,学校保安睡眼惺忪地往门外去了。
眼睁睁看着保安的身影慢悠悠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男卫生间门口,应晚事不宜迟,直接从阴暗处溜出来,推开了保卫科半掩着的门。
保卫科墙上挂着好几排钥匙,每一把钥匙上方都写了对应房间的名称和编号。手指快速划过属于行政楼的那一排,应晚很快便找到了档案室的钥匙。
挂在墙上的档案室备用钥匙一共有三把,如果他只取走一把,只要没有人来专门来检查数量,保安也很难发现钥匙丢失。
拎着挂在最外面的金属钥匙孔,应晚准备顺着门外原路返回,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万万没想到,保安上厕所的速度居然那么快,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回来了。
剩下的时间已经完全来不及从门口跑。情急之下,应晚调转方向,朝保卫科面朝大楼外的两扇大窗户奔了过去。
窗户开了一条专门用来透气的缝,高度足够一个成年人半蹲着站在上面。
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愈清晰,他干脆伸手推开窗户,双手牢牢抓住窗檐的平台,转过身就往外翻!
这是应晚专门给自己准备的备用逃跑路线。他上楼前专门踩过点,一楼保卫科下方有个两米高的小花台,他只要拿花台作为缓冲,从窗户前翻下去,就能顺着花台爬到地面。
脚跟抵着底下花台的栏杆作为支撑,应晚一只手臂扒拉着保卫科的窗檐,刚勉强把窗户推回原来的角度,便听到了保卫科的门被人打开了。
不到一分钟,脚步声在室内消失,头顶又隐约传出一阵打呼噜的声响。
看来回到办公室后,保安并没有发现有人来过。
深深吸了一口气,应晚正要松开抓住窗台的手臂,找准重心往下跳,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也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动静。
伴随着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花台前的树丛被人扒开了。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酒气,有人伸出一双粗糙而又温热的手掌,从背后握住了他的腰。
“……”
全身结结实实地一僵,应晚将嘴里呼之欲出的拟声词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如同一条晾干的咸鱼挂在行政楼的窗外。
头上是刚刚入睡的保安,这时候千万不能吵醒他。脚底下站着一个人,正在用手揽着他的上半身,却怎么都不肯上前一步,把他从窗台前给抱下来。
缓缓垂落视线,应晚看清了站在花台下的人影。
他哥穿着件深色风衣,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抬着头,一脸平静地望着他。
应晚终于意识到,刚才那道在背后默默注视他的视线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不知道于白青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难不成,在他鬼鬼祟祟溜进保卫科的时候,他哥就已经站在了楼下,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他从窗台上狼狈地往下爬,像个小偷一样落荒而逃?
他果然又被老男人给骗了。
于白青装作自己醉了酒,恐怕就等着他深更半夜地跑来学校,再将他逮个正着!
悬挂在半空中的双臂已经隐隐开始有些发酸,应晚微微动了动喉咙,在路灯的昏暗光晕里低下头,对着站在地面的人比口型:
放我下来。
握着他腰的手不自觉地一松,于白青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行吧。
应晚心想。
只要于白青能一直抓紧他不撤手就行,他就这么直接往下跳,他哥怎么也得接住他。
刚准备提醒于白青,自己马上要下来了,应晚却察觉到搭在自己腰侧的手有些轻微的抖。
在半空中移动视线,应晚艰难地回过头,发现他哥脸上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于白青看向他的眼神里冷静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迷茫,紧贴着皮肤的指尖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内蜷。
应晚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他哥会不会有可能不是在装醉,而是真的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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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松开面前人的腰,于白青眼中浮现出一丝恍惚。
他今晚其实喝的并不算多,听到应晚偷偷摸摸出了门,他便知道小孩又要背着自己干什么坏事了。
趁小孩卸下了防备心,他一路跟着他来到了学校。
独自站在走廊的一处隐蔽角落,他看着小孩将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又趁保安不备,一个人溜进了保卫科。
他原本站在楼下,是想在应晚下楼的时候将人抓个正着,却在接住那道温软的躯体时,同时绷紧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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