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37)

　　也就是说，有另一个人和周随共享过这份亲昵……

　　939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地隔开周随的手脚，翻了个身背对周随：“你不回你房间睡吗？”

　　“我妈喝醉酒，又哭又闹，刚刚在我房间睡着了。”

　　“然后你选择来闹我？”

　　“说什么呢，我们兄弟俩又不是没睡过觉。”说着，周随又抱了过来，跟个孩子得了了不得的奖励后，想抱着大玩具熊兴奋揉搓似的。

　　“谁跟你兄弟俩……”939嫌弃道，“想在这里睡就滚远点，还有，不许抱我。”

　　周随冲着阴晴不定的939做鬼脸，939似有所觉地回过头来，周随立刻滚了一圈，到了床边，抬手把灯给关了。

　　939一整晚没睡好觉。

　　起初，他反复回想以前做过的关于满满的梦，一帧一帧地分析着，发觉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昵行径后，他放心地睡着了。

　　然而他很快遇到了第二件事——每次和周随睡觉，都会梦见上辈子抑或前几辈子的事。

　　在梦里，是白天，在一个无人的篮球场。他陪着周随打篮球，周随没什么运动细胞，显得有些笨拙，于是他很无情地嘲笑了周随。

　　周随便开始想招，想从他手里拿到球，他时不时放水，把球输给周随。但周随拿到球后，也无法成功投篮。

　　周随泄气地坐在地上：“医生让我多运动，可不是让我来受气的。”

　　梦里，939说：“我有个办法。”

　　周随昂起头，汗从他额角流入衣襟内：“什么办法。”

　　939双腿打开，下蹲，弯下高傲的头颅，拍了拍肩膀说：“你坐上我的肩。”

　　周随想了想，从地上跳起来，爬上939的肩。

　　“坐稳了吗？”

　　“坐稳了。”

　　939一手扶着周随的腰，另一手抓着周随的大腿，慢慢站起身，往篮筐走去。

　　周随得以轻而易举地扣篮。

　　“耶！”

　　篮球掉落在橡胶地面，发出的咚咚响声。

　　周随高兴地大笑，落地后，转身就抱住了939。

　　那弯弯的笑眼，璀璨的眸光，看得939眸色渐深，捧住周随的脸便亲了下去。

　　这个梦里的细节很多，周随热而湿的身体，柔软轻薄的唇，939似乎都还能感受到，触碰到。

　　做梦时，939很愉快，可醒来时，却脸色沉沉。

　　身旁的床侧微微凹陷，昨晚缠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在。939起身，走近浴室准备洗漱。

　　不多时，房门从外推开，周随哼着歌，拿着牙刷和牙刷杯走了进来，谁知一抬眼，就对上了939阴郁的可怕眼神。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939的错事一样。周随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939的视线，还自我辩护：“我昨晚睡得很规矩啊，睡之前躺哪里，睡醒之后就还是在哪里。你如果睡不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这般说着，周随走进浴室。

　　镜子里，两个面容相似，身材不一的男人并排站着，一个臭着张脸单手刷牙，一个一边挤牙膏，一边拿眼睛一瞥一瞥地偷看对方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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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939刷了两下，放下牙刷，扭过头，不虞地睨着周随，眉浓得仿佛能滴出墨来：“怎么别人想亲你就给亲？”

　　周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亲？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做梦吧？”

　　939低下头，侧颜阴郁到了极点，一字一句：“不是梦。”

　　不是梦？

　　周随迷茫了，可939已经回过头不再看他，显然是不会再给他多余的解释。周随机械地开始刷牙。

　　以前939顶多就是面无表情，明明白白摆张臭脸出来非常少见，说明939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极度不爽。可问题是，他怎么想，也没能理解939话里的内在逻辑。

　　周随洗漱完，余光瞥见939站在衣柜前旁若无人地脱衣。清楚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越发显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正愁找不到搭话机会的周随就夸：“你身材挺不错的。”

　　挺、不、错、的？

　　上辈子的939身材是不是也这样？

　　939敛眸瞥了瞥自身，随即拧眉打开衣柜，迅速取出衬衫穿上。

　　听着柜门用力的开合声，周随眨眨眼睛，一向做事懒洋洋的939，现在做事怎么这么利索了？

　　但下一秒，正要脱裤子的939动作却又忽然顿住，多余地侧头瞥了他一眼。

　　周随不明所以地与其对视。

　　“你看够了吗？”

　　“……”短暂的呆滞后，周随往门口走去，嘀咕着，“更隐秘的都看过了，这个不给看，怎么这么奇怪……”

　　到了门口，周随的嘀咕才结束，扬高了声说了句“我走了，你好好换”，关上了门。

　　939舒了一口气，侧眸看向窗外，脸上仍有几分不耐烦，他问系统：“上辈子的939有去过健身房吗？”

　　“您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939嫌弃地撇撇嘴：“算了，性格跟我一样懒的话，肯定不会想去健身房。”

　　“……”

　　换好衣服后，939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摁下一串字，让行政助理给他找个健身房。

　　行政助理秒回——周先生，您今天不是生病在家休息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顿了顿，939挑眉侧头，目视周随房间的方向。

　　此时周随的房间里，宋夫人揉着钝痛的太阳穴，醒来不久的她还有些宿醉的后遗症，但已然开口同周随说：“不要和那个克隆人走得太近。”

　　正要给床上的宋夫人端水的周随微愣，捧着温温的水杯问：“为什么？”

　　宋夫人没有过多解释，继续说：“也不要再靠近林医生，我会为你换一位医生。”

　　周随又一次问：“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照做就行。”

　　这是宋夫人一贯的谈话风格，略过过程，直接告诉结果并要求执行。周随习惯了，但这件事涉及到939，他又不得不谨慎对待。

　　周随将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在床侧坐下，说：“那我可能会想多……”

　　宋夫人一听，凌厉的眼神立即挑了起来。

　　“我总是不明白你做事的用意，误解是很经常的事。”周随半垂着眸，纤长的眼睫落下浅浅的影子，“为什么不陪我做治疗，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为什么总是不见我……”

　　宋夫人不由想起林医生说过的那些话，眼底闪过几分犹豫。

　　“虽然我经常生病，但我也长大了……有关我的事，是不是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好让我安心……知道你就在我身边？”

　　说着，周随抬眸看向宋夫人，宋夫人躲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语气生硬地说：“林医生提出要你和克隆人彻底交换身份，其心可诛。那个克隆人我也觉得不能留了，先让他‘生病’呆在家里，淡出王明越视线后，就销毁了他吧。”

　　听到宋夫人要销毁939，周随语气变得着急：“不能销毁他！”

　　宋夫人看了周随一眼。

　　“不管他是机器生产出来的，还是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939都是真真切切的人，会笑会难过会痛。”看着宋夫人一副一意孤行的样子，周随继续说，“而且这件事不怪林医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林医生只是可怜我配合我。939之前完全不知情——”

　　“可怜你配合你？”宋夫人坐直腰，说，“有利可图他才会可怜你配合你！”

　　周随认为母亲反应太大了，甚至有些误解林医生，可在当下，他又说不出别的有说服力的话，只能生硬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总之，别的事好商量，但我绝不同意你销毁939。”

　　“你——”

　　周随站起身：“妈妈你刚醒，喝点水再继续休息一下吧，我不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