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54)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夫人从屏风外绕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怒意。

　　“怎么了？”周随不解地问。

　　宋夫人深呼吸缓和情绪。就在刚刚，她的人告诉她，林医生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幽禁在家里。在外面活动的，果不其然是个克隆人。宋夫人觉得林医生恶心至极，竟然敢利用周氏集团的公益款项，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周随咳嗽了两声。

　　宋夫人转移了注意，坐下来说：“过两天就是你爸爸的忌日了，你要快点养好身体。”

　　“噢，是喔，我都给忘了。”周随手作拳头，坐在宋夫人下首，“那是不是董事会那边要939去祭拜，所以你……”不高兴了？

　　这是周随能想到的，相对比较合理的原因了。

　　谁知宋夫人说：“的确有让939去，随他们吧，想去就去。有他在，我还安心一点。”

　　周随惊讶地挑眉，之前一旦939的待遇和他一样，妈妈都会很排斥，现在怎么……

　　妈妈对939的态度好像有所好转，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周随低头笑着拿起刀叉，随口闲聊：“今年你会去参加吗？”

　　宋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嘴里却说：“没必要，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噢。”周随应了一声，切着牛扒。

　　周随对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印象，他回到周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他只能在照片、留存的视频里认识他，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很容易生病。

　　想着想着，周随忍不住问：“妈妈，你和我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宋夫人手里动作顿住，瞥了周随一眼：“你想问什么？”

　　“就，我其实挺好奇，你为什么会和我爸爸在一起……”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一个健康的人愿意和一个不健康的人谈恋爱呢。他总觉得939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但939又……周随在自己妈妈狐疑的目光下，尴尬地笑着说。“没有哪个孩子会不好奇自己父母的事吧？”

　　宋夫人偏开了视线，生硬地说：“具体细节忘记了，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

　　周随有些失落地“噢”了一声。

　　见周随这样，宋夫人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了点细节：“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对彼此都不是特别了解。在一起没多久他就消失了，我找不到他，我以为他不喜欢我了所以玩失踪。后来有了你，不舍得不要就把你给生下来了。”

　　周随一边切牛扒一边静静地听着。

　　“过了几年，你一直生病住院，我寻求周氏的公益项目支持。这才知道他是周家公子。”说着，宋夫人言语怅惘，精致描金盘中的牛扒被她切得七零八落。“然后才发现，他那时候不是玩失踪，而是死了。”

　　气氛变得低迷，令人鼻酸。

　　沉默数秒后，周随轻轻放下刀叉，喊了声：“妈妈。”

　　宋夫人看了过来。

　　周随问：“需不需要一个拥抱？”

　　周随朝宋夫人展开修长却不结实的双臂。

　　“不需要。”宋夫人别扭地偏开视线，“当时我已经不爱他了，所以根本不伤心。”

　　“这么容易不爱一个人的吗？”

　　“……应该吧，本来也是他更喜欢我多一点。”

　　周随眨眨眼睛：“和谁喜欢谁多一点有关系吗？”

　　宋夫人轻咳几声，硬着头皮继续说：“当然了。你以后要找一个她爱你比你爱她更多一点的人，这样你就有相对优势，在这段关系里会轻松幸福很多。”

　　被绕晕的周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里呢喃着：“这样看来，他没那么喜欢我也挺好的……”

　　宋夫人听不大清楚，问：“你说什么？”

　　“虽然你那样说，”周随一边切牛扒，一边说，“但我还是觉得，我是喜欢对方更多一点的那个人，会更合适一点。”

　　宋夫人没好气：“你傻不傻？”

　　“你的儿子怎么会傻呢。”

　　说完，周随拿起叉子，咬下一小块牛扒，冲宋夫人皱着脸笑了笑。

 

第63章

　　后来周随也婉转地问过陈世奚有关爱情的事，例如怎么追求别人。但陈世奚得意地表示自己只有被别人追求的命，唯一能给周随的“朋友”建议的追求方式，就是提高个人魅力。

　　这天晚上，周随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想看看自己哪里还能再提高一下魅力。

　　“先生……”佣人在周随房间门口欲言又止。“他来了。”

　　“谁啊？”周随没读懂佣人的未尽之词。他望望窗外的天色，夜幕上冒着几颗星，墙上时钟都指着9点，是他该入睡的时间，还会有谁来找他？

　　周随好奇地走出房间，正要顺着楼梯往下走，无意中瞥见顶楼的高大身影，他怔怔地往上走。

　　坐在落地窗前的939，穿着深绿色西装，面无表情地睥睨窗外，右手闲闲搁在沙发背上，举手投足间的高傲与冷漠之感，让周随一瞬间以为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甚至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周随扶着雕花扶手梯，呆站在楼梯口。直到939起身朝他走过来，他才发现939脸上异常的红晕。

　　939越过周随，往楼下走，浑身散发着酒气。

　　“你怎么喝酒了？”是去应酬了吧？他有听陈世奚说，939工作很忙，也有外交需求……不过，周随又觉得有些奇怪，他跟着939走到939以前的房间里。“你喝酒了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应该是回王家吗？”

　　“嗯。”939坐在床沿，仰头看看天花板，脖颈仰得老长，线条利落，“这里是我一百多年？还是多少年……反复住过的地方……也许在潜意识里，这里才是我的家。”

　　嘿嘿，还一百多年，939说醉话还挺可爱的。

　　周随好笑地坐在939身旁，手握成拳头当做话筒，伸到他下巴处，假装采访他。“是吗？你都活了一百多年了。那你读懂这个世界了吗？有没有什么真知灼见能通过节目传达给年轻人的？让现在的年轻人少走点弯路也好啊。”

　　939 歪着头，眼睛慢动作地睁开又闭上，好像真的在思考，须臾他说：“这只是本小说，不必活得那么认真。”

　　“哈哈哈哈。”939还真能瞎说呀，在喝醉酒后，把公司项目和现实混淆了啊。周随捧着939的高冷脸扭向自己。“你还真可爱。”

　　939撩了撩眼皮，慢吞吞地睨了周随一眼。

　　“你的脸好红。”周随边想边说，“嗯……是不是我要喝点酒的话，脸色也会变得这么好看呢？”

　　“你这样就挺好。”939抬起一只手，捏了一把周随的脸颊，顺势将人往床上压。

　　周随被扑倒在床上，人还是懵的：“哎哎哎……”

　　939身体特别的沉，身上有很浓郁的酒味，周随能从他漂亮的眼眸里望到自己并不怎么健康的面容。

　　周随垂下眼眸。

　　“哪里好看了？”周随恹恹地呢喃了一句，余光里瞥见939慢慢俯下身来，那双日渐迷离的双眸让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就是在939的红唇即将贴上他略显苍白的嘴唇时，周随仓皇侧过脸避开了。

　　939略微抬了抬身子，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周随吞了吞口水，不敢直视939：“你……喜欢的是林满晨不是吗”

　　“谁说我喜欢林满晨？”939侧身倒在周随身旁，下巴靠着周随的肩，说话时，嘴唇都能碰到周随的头发丝儿，亲昵到极点。“我压根就不喜欢她。”

　　周随惊讶回头，嘴唇微启：“那你喜欢的人是、是谁？”

　　939冷不丁啄了他唇边一下，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极近的距离，939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尽数洒在周随耳朵上，热得周随心脏疯狂跳动，跳得都有些发疼了。

　　他整个人无法好好思考了，由着939撑起身，亲他这里一下那里一下……他听凭身体的指引，本能地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