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布原来就好奇,但他不敢问。
此刻头脑一热,鼓起勇气直接问了。
林殊文摇头:“我和他已无亲事。”
莫布“哦”一声,憨憨笑了笑。
鬼使神差的,他又问:“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喜欢什么样的人?
莫布的话让林殊文下意识愣住,没有由来的想起一个人的模样。
他迟疑摇头:“我也不知喜欢什么人。”
莫布满脸纠结:“当真么?”
只差没跟个猴儿似的抓耳挠腮,急急忙忙开口:“真没有中意的么?哪怕见到对方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都没有?高矮胖瘦的都没有?”
林殊文垂眼:“阿布,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莫布磕巴一句:“俺、俺就是问问,好奇。”
林殊文弯腰采了几株蕈子,眸光一扫,道:“这棵树后面有好多云耳,阿布,快过来采。”
莫布干巴巴应声,连忙先采云耳。
除了蕈子和云耳,深一些的林里长有竹子,雨后同样冒出许多笋。
莫布带林殊文绕着走了一圈,道:“咱们就在此地挖些竹笋就行,更深的地方就不要过去了,俺爹说最好有大人带路才进去,不然容易迷失方向。若日落前走不出林子,遇到山兽来觅食,还是比较危险的。”
林殊文听话:“好。”
两人没有乱走,就在彼此视野可见的范围挖笋。不久,有其他村民也来这边挖笋,看见林殊文,忍不住多瞧几眼。
林殊文素日和村民往来甚少,但他识字且讲礼节,还是个哥儿,村民只当他太害羞怕生,没多大意见。
何况林殊文模样真的好,路过的人见到了多看几遍,委实正常。
在日头升到最高前,上山采摘的村民都陆陆续续下了山回家,林殊文与莫布就在人群最后结伴走,看见山捻子,莫布摘了几颗吃,让林殊文也尝尝。
不止他们,周围带小孩来的村民都带着家里的孩子停下来摘山捻子,揣衣兜里,撩起衣摆装,怎么摘的都有,走一路摘一路吃一路。
林殊文学莫布的样子,不过没用袖口擦,而是拿出随身带的布帕,轻轻擦拭后送进嘴里,软软的,一咬就破,味道很甜。
莫布道:“每逢入夏,漫山遍野都长着山捻子,大人小孩都喜欢吃,不过要节制些,若一下子吃太多……”
继而支支吾吾道:“蹲茅房的时间就长了。”
林殊文吃了两颗停下,莫布又笑:“这些山捻子还可以用作药材拿去卖,但因为山里长的实在太多了,卖给药铺不值几个钱,所以大伙儿不会专门采太多,想吃了就来摘,咱们也摘一兜带回去吃。”
林殊文用帕子兜了一小袋,山捻子比较软,一不留神就会破皮溢出汁水,从而弄脏布帕。
林殊文小心翼翼兜着布帕,一路回到林家旧屋。
院里,师傅们围着井转了又转,见他回来,道:“小林先生,你家里的这口井打好了。”
闻言,林殊文和莫布都凑到井边看,果然好了。
他把余下的钱结给师傅们,闲聊两句,各位师傅又忙着给下一家打井。
莫布帮他把院子的门关好,林殊文放了竹筐,用钥匙开门后把圈外屋内的小鹅小鸡带出院子,让它们跑一阵,竹栏也重新放回院内一角。
林殊文试了试从井口打水,借着木轮收绳,不用太费力气就打了一桶水上来。
他洗了养鹅的盆,重新换干净的水,莫布也来帮忙。
莫布道:“等鹅再大些,就可以放它们去河里游,村里养鹅的人很少,最好在鹅脚上做个标记。”
这样做有个好处,万一有人起了贼心把鹅偷走,可以当场用证据证明鹅是自己的。
林殊文问:“会有人么?”
莫布点头:“必须多留份心眼,偷鹅的贼人一般不会把它宰了吃,而是想拿去卖了换钱。”
一只大鹅能卖七八百文,不是谁都养得起的。
于是林殊文听取莫布的建议,在两只小鹅的右脚掌相同的地方刺了个极小的洞,需要抱起来仔细看才能发现。
莫布午后还要回家里帮忙,不能久留。林殊文抱起一个西瓜让对方带回家吃,莫布扭捏了一会儿才拿走。
种西瓜需要条件,其他地方不论,就论八宝村方圆数百里的一带,瓜苗很容易被雨水淹死,不光如此,上缴的税也不少。
为此,农民会把自家瓜田看得死死的,防止被人偷了去,林殊文的瓜田之所以平安无事,多是因为地主的田就在旁边,地主是这一带的衣食父母,没人敢得罪。
是以西瓜价钱不便宜,种出西瓜的农民,往往都选择把西瓜买给门户富裕的人家或王公贵族,想多挣点钱。
时节暑热,听闻这些大门户还都吃冰镇过的,冰块也不便宜。普通百姓只能梦里想想,平常农户留一两个西瓜自家吃已算奢靡。
**
送走莫布,午后彻底闲下来的林殊文拿出在城里买的簿册,打算手写一些诗文,或画几本册子。
郦国文人地位高,周围极少人识字,林殊文还不知道这些手写的册子能不能卖出去,但总要试一试。
林殊文抄了一会儿书,又跑去将菜田的土翻了翻,打算明日下种子。
门外来了人,他没有轻易开门,凑近问:“谁?”
一墙之隔,男人的声音低沉稳重:“我来看看你。”
“严爷?”
林殊文忙将门打开,严融之提灯踏入,越过小院,瞧见屋内摘写的簿册。
“这是?”
林殊文把簿册展开:“写完想拿去试试看能不能卖点钱。”
他不能光靠念书挣严家的钱,还想另谋一份活儿用以生计。
林殊文没有力气,无法像莫布那样给人干活儿,且多数雇佣的人家很少招哥儿做重活儿,更不招女人和小孩做力气活儿,容易引来闲话。
为此,许多哥儿除了打理家中比较简单的农事,想挣钱,只能做点女工的细致手艺,织布卖衣,奈何这些他都不会。
“既然如此,”严融之把两盏灯放下,“夜里若想写字看书,或雕木头,就用这盏灯,蜡烛光暗,容易伤眼睛。”
林殊文把两盏灯收好,沏了茶递给严融之,刚坐下,止不住微微翘起唇角。
严融之问:“要不要继续写。”
林殊文点头:“嗯。”
又道:“我一早和莫布上山摘了好多蕈子,云耳和竹笋,回来的路上还装了一兜山捻子。”
林殊文打开布帕,抓起一手山捻子带去井边洗。
少年目光含着真挚的期盼:“严爷,尝尝?”
严融之收下少年的好意,林殊文自己也吃了一颗,眼眸弯弯的:“好甜。”
严融之忽然一笑:“的确很甜。”
一早听闻少年和莫布小子去山上采蕈子涌起的闷沉之意,在此刻蓦然消散。
不过林殊文什么都不知情,素白的小脸对着严融之,渐渐停止笑意,握着山捻子连忙又咬了一颗。
严融之不解,看着少年陡然有了心事的模样,问:“怎么了。”
林殊文:“……”
他把手抬起,放到脸颊比划一下,做了个比较严肃稳重的模样。
“严爷,你笑起来分明很好,可为何平日总是这样。”
严融之:“是吗。”
林殊文比划完神情,点头。
于是严融之又笑一下,问:“像这样?”
无意之间打开的话头,林殊文被男人眉眼扬起的笑容吸引,霎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少年脸庞微红,默默咬着山捻子,不自在地移开眼,点头不是,不点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改完了,提前更~
明晚也是零点前后更两章二合一~~
第26章
夜里下起了雨, 林殊文用了新灯,光线比蜡烛亮许多,写字的时候眼睛不觉干涩。
寝屋的窗户敞开, 雨水沥沥地打着芭蕉叶,有些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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