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104)

　　许弥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陈荒年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了他的话，许弥放下心来，开始用小矮人的视角去观察这个世间。一切物体都变得巨大无比，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吹走。

　　陈荒年起身穿了衣服，简单洗漱以后，把许弥揣进了口袋里，让许弥扒着口袋边透气。

　　“今天轮到我值班，”陈荒年给他解释，“我得去一趟医院。你乖乖呆在口袋里别乱跑，听见没有？现在随便来只野猫野狗都可以把你叼着走了，我都没办法保护你。”

　　许弥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就扒着口袋边，好奇地观看这个世界。陈荒年开车去医院，口袋里呆着不舒服，许弥就让陈荒年把他放在肩头。

　　他坐在陈荒年的肩膀上，手抓着陈荒年的头发保持平衡，很兴奋地叫起来：“陈荒年，好像山顶呀！”

　　陈荒年说：“小心点，别摔下去。”

　　许弥扯了扯他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说：“我抓着你的头发呢，不会摔下去的。”

　　开车进了停车场，停好车，陈荒年就用一根手指头按住他的脑袋，把他按回口袋里。

　　“躲好，别出来。”

　　许弥闷闷地问：“什么时候才可以出来？”

　　“没人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没人？”

　　“我叫你出来的时候就没人。”陈荒年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他的废话。

　　“好吧。”

　　许弥就躲进他的口袋包里，窸窸窣窣的，听见有人跟陈荒年打招呼。

　　陈荒年永远都是淡淡地“嗯”一声，特别冷漠。

　　进了医生办公室，陈荒年才说：“可以出来了。”

　　许弥扒着口袋边探出脑袋，故意夸张地大口大口喘气，“差点憋死我了！”

　　陈荒年说：“很难受吗？”

　　许弥装模作样地点头，“很难受！”

　　“那你就待在我办公室里。”陈荒年说，“在我身上太晃了，你容易头晕。”

　　他把许弥放在办公桌上，叮嘱道：“我出去查个房，你别乱跑。听话。”

　　他每个小时都要出去一趟，许弥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玩。陈荒年用手机给他放《猫和老鼠》的动画片，他坐的特别远，笑得前俯后仰。

　　下午陈荒年清闲了一点，就待在办公室陪着许弥看动画片。

　　正在精彩时，一个人敲门进来。

　　陈荒年赶紧把许弥揣进口袋里，压着嗓子说：“安静，来人了。”

　　许弥缩进口袋里，怪委屈地抱成一团。

　　来的是个护士，“陈医生，三十二床病人情况不太好，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陈荒年说：“好。”

　　护士交代了一些事，就转身离去。

　　等到她离开了，陈荒年才用手指头轻轻地碰了一下许弥的脑袋，笑吟吟道：“可以出来了。”

　　许弥像鲤鱼跃龙门一样猛地探出脑袋，不太高兴地说：“变小了好不方便。明明没做错什么，还要跟老鼠一样躲起来。”

　　陈荒年笑道：“你本来就像一只小老鼠。”

　　每天就在家里找东西吃，脾气又怪，遇到事情跑得比谁都快，一瞬间就没影儿了。

　　“哪里像老鼠呀？”许弥嘟哝几句，又问：“我变小了，衣服怎么办？”

　　陈荒年一怔，打量着许弥的身材，的确没有合适的衣服，迟疑道：“我记得小姑娘喜欢玩的那个……芭比娃娃？好像有很多小衣服。”

　　许弥破口大骂：“那些都是裙子！裙子！我怎么穿！”

　　陈荒年说：“你就不能穿裙子了？”

　　“神经病！”许弥继续骂他，“赶紧去给我定制！”

　　“等我下班再去行吗？”

　　“好吧。”

　　下午六点过，陈荒年又一次把他放进口袋包里，带着他去地下停车场取车。他就近导航去了一家高档定制服装店，按照许弥的尺寸定了好几套小衣服。

　　店员第一次碰到这么小的衣服，表示很有难度，还问他是做给什么宠物穿的。

　　陈荒年笑了笑，只说是给宝宝的。

　　衣服要一段时间后才能得到，两个人又回了家。回家路上，陈荒年习惯性地去买了一块小蛋糕。

　　结果就是许弥看着比他整个人都要大的蛋糕，嘴巴惊成了一个圈，结巴道：“这，这也太大了吧！”

　　陈荒年说：“你试试能吃多少？”

　　许弥眼睛冒星星：“这也太幸福了吧！”

　　他开心地吃着蛋糕，陈荒年则坐到一侧，拿着针线，开始缝制一块粉嫩嫩的小手帕。

　　许弥看着那块手帕，问：“你做什么？”

　　陈荒年说：“给你缝制一床小被子。”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么贤妻良母？”许弥一边吃蛋糕，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现在就知道了。”陈荒年的针线活还真不错，针脚整齐有序，手帕对折，塞了一点鹅毛进去，直接缝成了一条鹅绒被。

　　他又给许弥做了个小枕头，同样是粉红色，少女心爆棚。

　　许弥看着颜色，有点嫌弃：“能不能换个颜色？”

　　“这个颜色好看，适合你。”陈荒年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奇葩癖好，把许弥捉起来，剥干净，丢进洗手池里。

　　洗手池里放满了温水，一下子就变成了超大号的游泳池。许弥欢快地在水里游来游去，兴奋至极：“陈荒年！真的太棒了！变小了太方便了！”

　　陈荒年忍俊不禁：“游一会儿就出来，水一会凉了，怕你感冒。”

　　大概玩了十分钟水，陈荒年就果断把许弥捞起来，擦干净，放在洗手池旁边。

　　许弥还没玩够，嚷嚷着再来一次。

　　陈荒年说：“再泡下去皮肤都皱了。”

　　许弥就作罢了。

　　他美滋滋地想，变小了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巨大的蛋糕，和室内游泳池。

　　可问题也随之增加，他晚上睡觉不能抱着陈荒年了。这辈子许弥离开了陈荒年好一段时间，倒是习惯了没有陈荒年的生活。

　　可是一想到不能抱着老公睡觉，许弥就气成河豚，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盖着那床粉红小被子，怎么也睡不着。

　　他睡不着，就睁着眼睛问：“陈荒年，要是我永远都变不回来怎么办啊？”

　　陈荒年说：“变不回来就变不回来。大的许弥我能养活，小的许弥我也能养活。”

　　许弥说：“可是我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你之前也什么都做不了。”陈荒年一针见血，成功让许弥气红了脸。

　　“你几个意思！”

　　“意思是你什么也不用做，我依然爱你。”陈荒年轻轻松松扭转了局势。

　　许弥气瞬间就消了，望着天花板，无意识地呢喃道：“但我不想一直当个小矮人。我不想跟社会脱节。”

　　陈荒年沉默片刻，说：“先睡觉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嗯。”许弥点点头，深知多说无益，闭上眼睛睡觉。

　　夏季刺眼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许弥习惯性地去抱住陈荒年。他摸着对方结实的躯体，哼哼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看着陈荒年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一惊，低头一看，自己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身体。

　　变回来了？

　　他动静太大，陈荒年被他弄醒了，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按，嗓音沙哑：“宝宝，再睡会儿。”

　　许弥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陈荒年，我变回来了！”

　　陈荒年勉强睁开眼睛，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变回来了？”

　　许弥说：“我从小矮人变回来了呀！”

　　“什么小矮人？”陈荒年疑惑地看着他，眉心微蹙，“你在说什么？”

　　“诶？”许弥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变小的那段经历只是一个梦而已。